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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娘家人儿(五)
只是还不知道袁瑶待这沈娆是个什么态度的,春雨也不好一时就划清界限的,既不亲近也不疏远地纠正道:“在西院,除了二奶奶,谁都当不起姐姐这一个称呼。”
沈娆心道:“还当她不过是个卑贱的丫头,稍给好话就能不知天高地厚的,没想却是个谨慎的。”想罢,沈娆忙做惊慌的模样道:“求黄姨娘饶过沈娆,沈娆着实不知这里面的规矩,沈娆不想再挨掌嘴,求黄姨娘莫要回二奶奶去。”说着就像受惊无害的小兔一般,捂住红肿的脸颊,哭了起来。
春雨道:“府里的规矩虽严,可二奶奶也不是个不讲情面道理,只按规矩办事儿的,除非自己作的死。”
沈娆又觉意外,不是说春雨出身卑微,毫无见识,且因着袁瑶霸道,成霍榷的专房之宠,霍榷已多时不曾去过春雨房中了,按说春雨多少都该有怨的,只要她沈娆稍作被袁瑶欺压的模样,两人该一拍即合才是,又没想春雨却维护起袁瑶来。
春雨冷眼看着沈娆面上的千变万化,暗道:“果然又是个不安分的。”罢了,春雨也不再说什么,独自就出了岸汀苑往漱墨阁上房去。
等沈娆回过神来,春雨已走远,沈娆一甩帕子,“什么东西,不过是给了几分好脸,就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哼。”
跟在沈娆身后的碎玉,一直垂着头,要不是她还能站着,都以为她是个死的,可也只有碎玉她自己知道,在沈娆身边她什么都不用多说,多做,只要将该听不该听的都要记下,回头报给霍夫人就成了。
沈娆平了平心绪,又往外去了。
到了漱墨阁上房的檐廊下,见到青梅她娘,沈娆对她多少都有些发憷,可一想到她如今也是主子了,能拿捏了这些人的性命,便又趾高气扬了起来。
“哟,沈姑娘来了,沈姑娘安。”青梅她娘向她蹲福道。
沈娆也知道她如今还没服侍过霍榷,就是服侍过霍榷了,还要给袁瑶敬了茶才算得上是正经的侍妾,故而下头的人称她一声沈姑娘也是顾全了她的脸面了。
“嗯,起来吧。”沈娆虚扶了一把,也不去看青梅她娘她们,就要往屋里去,却被青梅她娘抬手拦下了。
要是在别处沈娆就直接呵斥了,“放肆的奴才,竟然拦我。”但这是在上房门前,霍榷可是也在屋里的,故而沈娆一副惶然无措的模样,道:“你……你又要做什么?”故意扯高了嗓音,让屋里的人听到。
青梅她娘依旧是笑脸满面道:“沈姑娘,得罪了,可是沈姑娘不经通传就进屋里去,二爷可是要责怪奴婢等不懂规矩,放人擅闯了上房的。”
这话只要不是个聋子都听得出来,这是在反着说沈娆不懂规矩擅闯上房了。
要是沈娆脸上没伤,众人定能瞧见沈娆脸上的颜色,在不断的青红交替。
“谁在外头喧哗?”从屋里传出霍榷的声音。
沈娆不用多猜也知道这一定是霍榷的声音,忙抢先回道:“是贱妾沈娆来给二爷二奶奶请安,可她们不让贱妾进屋。”
里头传来霍榷的冷笑声,“如今谁都敢称是我的侍妾,这种人还不拿下交前院发落了去,还留着做什么,外头的人都死了吗?”
沈娆立时就慌了,喊道:“二爷,是我,我是……那个您在后罩房前井边见过的沈娆,沈娆呀!”
“好个不要了皮脸,上赶着贴男人的,什么沈娆,爷就只见过讨饶的。”屋里的霍榷毫不留情面道。
沈娆真是又惶恐,又羞臊的,难不成是她想差了?袁瑶根本就没抬举她做姨娘,让她自以为是的讨霍榷嫌来了?
沈娆忙央告道:“二爷……二爷饶命,是二奶奶说抬举奴婢做姨娘,奴婢这才巴巴地来向二奶奶谢恩的。”
“看来也是你们二奶奶瞎了眼,才抬举了你这种人,还没正经成姨娘,就敢在上房门前大声喧哗的,眼里还有没有我,有没有你们二奶奶的。”
霍榷这顿下马威,杀得沈娆不轻,沈娆除了告饶不迭,什么都不敢多想了。
“二爷息怒,既然她来了,就让她进来吧,就算撵了她这回,不是还有下回的?这里头始终有太太的情面在的。”袁瑶劝道。
少时,上房的帘栊被掀开了,哭得一面妆容糊涂的沈娆,就见青素从里头出来。
“二爷,二奶奶让你进去。”青素冷声道。
沈娆那里敢多在外头停留的,挣开了押着她的媳妇婆子,忙就往屋里去。
也知现下自己的妆容不佳,沈娆忙理了理衣裙,脸上的脂粉既然糊了,沈娆干脆用手帕都擦,露出满面的指印来。
沈娆这会子再不明白,自己并非因的霍榷才被抬举成的姨娘,那当初以她的资质也不能得十三娘亲自调*教了。
在青素的引领下,沈娆低着头小心地往东次间去,到了那屋也不敢抬头的。
青素用眼角瞥了下沈娆,道:“回二爷,二奶奶,沈姑娘来了。”
沈娆忙蹲身作福,向袁瑶和霍榷请安,“贱……奴婢沈娆,见过二爷,二奶奶,二爷、二奶奶万福。”
罢了,就听到一声,“哒噗。”然后就听到调羹欢快地敲打在瓷碗上的声音。
“小心,佑哥儿,还是让苏嬷嬷来喂可好?”苏嬷嬷劝说道。
就见佑哥儿满面的米粥,额头、鼻子、脸上、身上都是。
佑哥儿见苏嬷嬷要来夺他的调羹,忙用两手把调羹抱在怀里,嘟着嘴巴摇头,“哒噗。”
“可一碗粥,大半都在你身上脸上了。”苏嬷嬷道。
“不,爹爹。”佑哥儿就往霍榷身上扑去。
霍榷来不及躲,被儿子糊了一身,很是无奈道:“霍佑,坐好。”
佑哥儿往霍榷怀里一钻,坐霍榷腿上,又拿出他的调羹,往霍榷的饭碗里挖,挖了一会子,就要往自己嘴巴里送,可最后却送鼻子上了。
霍榷:“……”
佑哥儿用手把鼻子上的饭粒把嘴里扒拉,努努嘴吧,皱着小眉头,觉着米粒好硬,然后咕噜吞了下去,好是他的粥好吃。
“得了,你起来吧。”袁瑶对沈娆道。
沈娆微微抬头,就见霍榷坐在东侧的炕上,一个满脸米粥的小胖墩坐霍榷怀里,袁瑶坐西侧的炕上,正中一张炕桌,上头各式菜肴。
而方才才见过的春雨,正站一边上服侍袁瑶和霍榷用饭。
袁瑶又道:“既然来了,就干脆就敬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