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荣嗤笑一声,又躬身向祯武帝道:“启禀皇上,臣令诸子分家,大皇子与大宗正为中见人,他们俱在分书上签押作证。分书更是在顺天府存了案告示天下,臣那里还能出尔反尔的,分了两子出去,留长子的?”
“但长子如今仍在镇远府中,镇远公又如何解释?”樊啻道。
霍荣瞥了樊啻一眼,道:“这小樊大人也知道了吗?拙荆身子有恙,诸子移徙那日,忽然病发,恰巧长子留在最后。小樊大人也说了长子孝心有嘉,可歌可泣,自然没有一走了之的道理,就暂且留下了侍疾了。只等拙荆病体稍好,长子也是要出去的。”
霍杙脸上自然是不好看的,因霍荣无疑也是在宣示了他霍杙亦是不能承袭爵位的人。
也为难霍荣了,有霍杙这么个不省心的儿子可到底也是自己的骨肉,但霍榷也是他的骨肉,他不能看着长子同人狼狈为奸陷害这儿子的。却也不能为了保霍榷而毁了霍杙的,手心手背皆是肉,故而这般说才是两全的最好法子。
霍荣对这两子的不偏不倚,平息了一波阴谋。
祯武帝也知道霍榷是因他而受他人打击,他不能袖手旁观,让忠心他的人寒心,所以祯武帝快刀斩乱麻,结束了早朝不再给任何人公然向霍榷发难的机会,以表明他对霍榷的态度。
早朝散去,各自归去。
迎接霍榷的是妻儿的殷切盼望,一家子和和美美地围坐席间,用着袁瑶为他准备的豆腐皮包子,不时还能得儿子吃得满脸稀粥的亲亲,很是安心圆满的。
而霍杙,纵然他磨磨蹭蹭在大皇子府中,以至于故意错过了散朝之后的上衙前的这段能回府歇息的时间,不去面对严父。
大皇子今日在朝堂之上丢大脸了,没有不怒的,指着霍杙便骂道:“混账东西,你不是说镇远公留你在府里,已是说不得不接受你为唯一的承继之人,若你有什么事儿没有不护你的道理。可今日是怎么了?把你这承继人也要踢出府去了。”
霍杙一直低着头,缩着脖子不敢做声的,就这么生生受了好一顿教训的。
可再躲也不能不回家去的,霍杙等霍荣上了衙门后,才偷偷摸摸回的镇远府。
宋凤兰不明朝中的事,见霍杙鬼鬼祟祟做贼似的还问起霍荣来,就答:“这公爷?这早晚的自然在衙门了。不过公爷打发人来传话说,要是大爷回来,就让大爷在府里等他回来。”
前一句才让霍杙松了口气,后一句却让霍杙拔腿就想逃的,但霍杙也知道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的,就一日都在霍老太君面前凑的,让胡嬷嬷得了空又去烦宋凤兰去了。
霍荣落衙果然传霍杙到外书房去了。
霍杙吓得腿都软了,央求着霍老太君救他的。
霍老太君问起原因,听说了缘故,不说霍荣就她都气得直想骂霍杙狼心狗肺的,可这到底是她最心疼的孙子,没有看着让霍荣打死他的道理,就让人把霍荣找了来。
霍荣却没霍老太君想的那般震怒,只听霍荣淡淡道:“我告诉过他,若想留下府中,只有告假在府里侍疾一路。他今儿却偷偷上朝去。既然他已能上朝去了,无疑就是告诉外头太太好了,他留不得了,得出去了。”
“这……这……”霍老太君一时也没想到就到这一步了,“那如何是好?”
霍荣道:“分书已告示,我霍荣从不做自打嘴巴的事儿。这孽障他自己做下的事儿,就自己担起。”
听了霍荣说这些,一直默默跪在地上的霍杙,受了一日的担忧没想最后却得这样的结果,他在也按捺不住了,倏然爆发了,神色狰狞地向霍荣咆哮道:“我是嫡出的长子长孙为何我得分出去,为何我就不能袭爵?为何从小你就瞧不上我?”今日霍杙真的想问清楚的。
然不等霍荣说话,霍老太君整个人便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打了霍杙一个耳光,哭着骂道:“你疯了吗?那是你父亲。”
霍杙就像是霍老太君一个耳光给打醒了,整个人愣愣地跪在地上,再无方才的气势了。
看着这样萎靡不振的孙子,霍老太君又于心不忍了,对霍荣道:“作孽,我到底做了什么孽,得了这样的报应。也罢,也罢了,你们太太身子好了,如今轮到我不痛快了,就……就让他再留我身边给我侍疾。”
霍荣道:“娘,这么个孽障……你这又是何苦的。”
霍老太君道:“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有几日好活的,不过是想多留他几日在身边的。等那日我闭了眼去了,我也管不到了,该如何就如何了。”
霍荣除了喟然长叹,真拿霍老太君没法子的。
而接下来的日子,因有祯武帝的偏袒,多少阴谋阳谋都奈何不了霍榷的,太后见一计不成就将目光从前朝移回后宫,盯上了韩施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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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回风雨欲来(二)
宁寿宫中,太后微感风寒卧病在榻,却不见半个内侍宫人在里头侍候的,只皇后亲捧药碗服侍太后用药,故而里头太后和皇后都说了些什么,也只太后和皇后两人知道。
“……就瞧你前些时候做的那些事儿,”太后抬头推开皇后递来的汤药,又冷哼了一声,“你也该清楚了,若没哀家,没王家,你就是贵为皇后,又能如何?”
自知是太后暗中将自己的毒害后,皇后不顾利益同太后决裂了,也知道王家是不能支持她的,便私下里背地里交好别人已期有早一日成自己的势力,不必再受太后和王家的挟持。
只是想得倒是容易,做起来却是百般艰难。
那些个在朝中稍有些用处的,那个不是人精,那里就那么容易就被拉拢了的,他们要的可不是眼前的这点子利益,而是长远的打算。
皇后这样弃了太后、二皇子和王家的举动,无疑是鼠目寸光自毁前程的,不是朝中那些人所期望得到的长远利益。
故而这一年来皇后所网罗到的,也不过是虾兵蟹将,顶不得大用处。
加之宫中这一年里又有多少妃嫔为祯武帝诞下子嗣,特别是明贵妃韩施巧,头胎就一举得了皇子,更得祯武帝的喜欢了。
再看她自己,自那后腹中再无动静了,哪怕皇后不知吃了多少苦水汤药,以求再怀上,却始终不能如愿。
可想而知皇后心中的郁郁。
“二皇子虽不是你亲生,可到底也叫你一声母后不是,将来没有不敬你的。可要是别人坐上了那位置,虽也叫你一声母后,可到底不如二皇子的,人家可是还有自己的亲生娘了。”太后拿手绢揩揩嘴角。
不说这些也罢,说了这些皇后又想起她那些夭折了的,或胎死腹中的孩子,不禁牙关紧咬,含恨在心,几番险些就要掐死这老虔婆,一拍两散的。
可皇后最后还是生生地把自己给咬疼强按住了那念头。
太后瞧着皇后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含气道:“你瞧你这副样子,才让后宫里那些东西都爬到你头上来了,特别是明贵妃,你还打算放任到什么时候,不趁如今收拾了,真要等她的儿子做了太子,她把你给挤了下来,你才知道厉害?”
皇后放下汤碗,忙告罪。
太后瞧着皇后就觉着烦,“得了,也不用你如何,你只按哀家说的做就是了。”
得了太后的指示,皇后也不多呆告了退就回坤和宫。
皇后的心腹陆尚宫,见皇后从宁寿宫回来后,便一路出神,也不知道在忖度什么,便擅自见殿里侍候的人都打发了出去,问皇后道:“皇后娘娘,可是太后又训戒皇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