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岂随手将扳指套回拇指上,转身离开时带起阵阵轻风,百褶的衣袂飘荡着美丽的弧度,腰间系着的翠色环佩在风中打着旋:“若王爷肯以带病之身坚持前往寿宴,莲某必不会令王爷失望。”
何翩翩见莲岂要走,来不及细想便跟了上去。
洛承轩死死地攥着方才何翩翩给他的丝帕,极冷地哼了一声,狠狠掷在地上,转身就走。
锦衣卫和仆人见此连忙跟了上去,却险些和又突然转回身的王爷撞作一团。
“奴才该死!”
刹那间跪了一地。
洛承轩咳了两声,人多的地方空气稀薄,这让他有些喘不过气,他垂眸凝视着地上那方丝帕良久,亲自蹲下.身捡起来塞进了袖口,这才从新转身离开。
属下们确认半晌,见王爷这次是的确不会再回来了,便又再次跟了上去,只是这次愈发小心了。
轩王府外面停着一辆奢华贵气的两马拉马车,马车外站着的是北晏西策和南谨,他们已在此恭候多时,他们保证,如果再过小半个时辰督主和夫人不出来,他们就以死谢罪。
何翩翩跟着莲岂出来后,便上了这辆马车。
马车内摆着的玉几上温着新茶,莲岂一步跨上去,顺手从身旁暗格中取出点心放到桌上:“吃吧。”
何翩翩刚坐稳便听到莲岂那明显不太友善的声音,她抖了一下,乖巧地捏起一块糕点欲放到嘴里,却在下一刻被他“啪”一下子打掉。
“别人让你吃你就吃,你就不怕里面有毒?”
何翩翩觉得手很疼,但她忍住没动:“七叔你不是那种人……”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却知道?”莲岂越生气,笑得就越开心,“今日若非我及时赶到,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洛承轩并不像坏人。”何翩翩皱了皱眉。
莲岂忽然沉默了,一句话也不说,看着何翩翩,对外吩咐道:“回东厂。”
马车开始飞驶,由轩王府到东厂只花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待马车一停下,莲岂立刻掀帘而出,头也不回地进了内堂,等何翩翩追上来时,房里的气氛已经非常压抑了。
莲岂径直坐到正首的位置上,接过属下奉上的茶,也不看他们:“你们三个出去领罚。”
西南北立刻千恩万谢地施礼退了出去,要知道,督主还愿意惩罚他们那说明他们还有存在的价值。
何翩翩感同身受地看着他们三人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前路迷茫。
莲岂喝完了茶,气儿顺了不少,将茶盏放到桌上,自一旁拿起何翩翩的刀,略一抬起搁在了她的脖子上。
何翩翩呆了,完全没想到事态会如此发展,她也是好心为东厂着想,怎么就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她怒目而视道:“七叔你行不行啊你,拿到架你媳妇脖子上?”
莲岂桃花眼一眯,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是什么让这丫头有他会伤害她的认知?
眯起眼睛我就怕你了?何翩翩瞪起眼珠,我瞪我瞪我瞪瞪瞪!
莲岂被何翩翩的模样取悦了,他收回刀反手递给她:“既然决定要去便带着防身武器,明知有危险却不防范,东厂督主夫人做成你这般也算史无前例。”
何翩翩吐了口气,接过刀放到一边,自袖口取出匕首摆了摆:“谁说我没准备。”犹豫了一下,她惴惴问道,“北晏他们也是身不由己,你就别罚他们了吧……”
话刚说完,便听莲岂轻哼道:“就该连你也一起罚。”
“……”当她没说。
“过几日是太后寿诞,我奉命筹备寿宴,近日来可能没空照看你,你自己多加小心。”
“太后要做寿?”
“是。”
提到这个,何翩翩忽然想到了一点:“方才在轩王府听洛承轩说,往年都会有二夫人的演出,那个二夫人是谁?”
莲岂睃了她一眼,是他太和善了还是她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敢这么直接问他问题了。
何翩翩眨了眨眼,全当没看到他眸中的疑虑。
莲岂沉默了一会,慢慢说:“也是时候让你见见她们了。”
她们……何翩翩一窒,是指后院那些姬妾?
“来人。”
随着莲岂的呼唤,一名东厂千户恭敬地走到了他身边,他在那人耳边吩咐了什么,那人便满目凝重地退了下去。而那人离开后不久,十几名衣着鲜亮貌美如花的佳丽便婀娜多姿地来到了正堂,她们清一色盛装打扮,一字排开整齐地列队跪拜莲岂和何翩翩。
“奴婢见过督主,见过夫人。”
何翩翩哪里受过此等大礼,赶忙慌张地唤她们起来:“都起来吧。”
姑娘们抬眸偷瞧了莲岂一眼,见莲督主不疾不徐地点了一下头,才敢缓缓站起了来。
等她们站定,何翩翩发现了一个方才没有同她们一起行礼的人。那人低眉敛目地立在其他人侧方,一袭黑色轻纱长裙,盘发束腰,手臂处微挽着半管衣袖,莹白如玉的皓腕上缠着几圈玄黑的绸带,清秀阴柔的脸庞较其他人略显疏离,有一股与众不同的冷艳。
莲岂瞥了那黑衣女子一眼:“静悠,给夫人行礼。”
唐静悠收到命令,顺从地走到何翩翩面前,双膝跪地行了大礼:“唐静悠见过夫人。”
何翩翩呆了一呆,面无表情地将她扶了起来,而后神色复杂地看向莲岂。
莲岂淡淡道:“如你所见,她们表面上是我的姬妾,但实际上只是棋子罢了,有些不适合男人去做的事,就需要一些聪明的女人去做。”略顿,指了指唐静悠,“这就是你要见的二夫人。”
什么她要见的,分明是他一厢情愿那么认为,何翩翩别开头愤恨地望着别处,在场每一个女人都比她好看,身处在这种环境下她很难不觉得烦躁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