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云天也苦笑一下,这个问题谁也不能跟她谈,一碰就爆,往基地跑却更勤了。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晚饭吃完,这期间谁也不问请他们来做什么,好像就是来吃饭的,而孔祥熙夫妇更是一句不提。
吃完饭后,几个人坐在客厅里喝咖啡,孔祥熙与宋霭龄交换个眼色,然后慢慢开口道:“阿德哥,静江先生,在坐的都是自己人,我们就实话实说,你们对推行法币还有那些想法?”
虞洽卿和张静江略微对看一眼,他们之间几十年地交情,这一眼就知道彼此的想法了,张静江沉凝一下,然后说:“推行法币的目的是什么?我以为是统一国内货币,结束混乱的币值。不过这只是一方面,更深的原因是,准备对日战争,这在资源委员会组织地经济讨论中得出的结论。从这个大题目出发,就必须考虑战时对财政的影响,战争中的财政政策。”
“战争最大的可能是通货膨胀,货币贬值,”梅云天这时插话,张静江微微皱眉,心中暗叹,他太着急,可现在他却已经无法阻止了,梅云天继续说道:“这其中还有另一个问题,敌强我弱,我们必然失守很多地方,包括财富最集中的江浙地区,这必然导致国家财政收入减少,而支出却大大增加,所以我们最容易犯的错误是增发货币,这也是最容易获得支撑战争资金的手段。中日战争必定是长期的,艰苦的,若是货币增发量太大,后果十分严重。法币是以政府信用为担保,如果听任法币贬值。势必对政府信用造成极大打击,进而会影响国民支持抗战地信心,所以我认为应该从现在开始就要设计一套风险防范机制,房子出现这种情况。”
孔祥熙地笑容消失了,他沉思起来,抛开政治因素来看,孔祥熙并非无能之辈。他是正儿八经的耶鲁大学经济学硕士。绝非克莱登大学毕业生,在那个时代都可以看做精英。他立刻明白梅云天地意思,这个防范机制是什么?是防范蒋介石的,绝不是防范他孔祥熙的机制。
宋霭龄虽然精明,但政治敏感上却还是稍差,她没有想到这一层,因此皱眉说:“这未免太远了吧,中日战争究竟什么时候打。谁也说不定。日本人虽然步步紧逼,广田外相公开声称在他任内没有中日战争,冈田首相也在压制日本军部的力量,我看中日关系会缓和下来,五年之内应该打不起来。”
梅云天淡淡的说:“如果五年之内打不起来,那就谢天谢地了。说实话我是真不希望在五年之内开战。”
“打不打不由我们决定,如果日本人要打,我们就没有选择。”张静江淡淡地说,这两年华北局势的发展,让张静江和虞洽卿越发相信当初庄继华地话了,他们只有五-八年的时间准备,而现在第四年已经快完了,如果快的话。明后年就会爆发战争。
“往最坏的地步估计,向最好的情况努力。”梅云天说:“文革在民国二十一年有个判断,最快五年,最慢八年,中日战争爆发,现在已经过去三年半,也就是说最快我们还有两年的准备时间,最慢也只有五年的时间。”
“看来庄文革对你地影响很深呀,”笑容又浮现在孔祥熙的脸上了,他慢慢的说:“那你们认为应该如何建立这样的机制呢?”
“可以仿照美国。”梅云天又抢在张静江前面说道。但张静江这次却打断他的话,慢悠悠的说:“中国有中国的情况。不要事事都想着美国。”
虞洽卿也立刻接口道:“静江说得对,究竟怎么作我们也不知道,只是有这样一个顾虑向你提出来,如果你觉得有道理再向委员长报告,然后拿出一个办法来,我们这三个臭皮匠是当不了诸葛亮的。”
“呵呵,阿德哥谦虚了,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旧敞开了说,还有什么顾虑吗?”孔祥熙笑着劝道。
宋霭龄却有些不高兴,梅云天用庄继华地话来反驳他的五年观点,这让平时受贯吹捧的她感到很不舒服,此刻她轻轻哼了声,孔祥熙立刻收敛起热情,宋霭龄淡淡的说:“云天,把话说完,说一半藏一半。”
张静江和虞洽卿的话已经让梅云天警觉起来,他感到今天有点冒失了,因此宋霭龄的催促就不敢多说:“这是我个人地想法,我是在想是不是可以借鉴美国的体制,成立一个类似美联储那样的机构,来控制货币的发行。”
“亏你还是美国长大的,”孔祥熙淡淡的摇头道:“云天呀,美联储也是根据美国政府的命令发行货币,他是没有办法制约美国政府的,能制约美国政府的只有美国议会的财政委员会,我们和美国完全不一样,我们地参议会是没有这样地权力,还有美元的发行方式也不一样,照搬美国是行不通地。”
梅云天略微尴尬的笑笑说:“姑父说得对,我想岔了。”
可是空闲却没放过他,依然在话里追问,但梅云天却再不肯吐半分,张静江和虞洽卿又及时援手,好容易才把这对夫妻糊弄过去。
离开孔家之后,梅云天的情绪有些低沉,过了良久,张静江才淡淡的对他说:“你知道你今天犯了什么错吗?”
补上昨天的一更,这节有点难写,感到自己被套进去了。
求月票支持.....................................
第二部经略西南第七章取云南第一节法币(五)
第二部经略西南第七章取云南第一节法币(五)
梅云天眼睛看着车窗外飞快掠过的街道,闷闷的嘟囔一句:“我太急了,是吗?”
“看来你还是明白的,”张静江脸色平静,并没有生气,而是很有耐心的解释道:“我们的问题是不能让蒋委员长怀疑到文革牵涉到里面,文革离开军队的问题,他那位校长并没有完全忘记,在重庆的一些越轨行为,他也记着;上次宋子文在上海发行债券失败,恐怕已经让他注意到文革的影响已经扩展到金融领域,但上海之事是上海金融界自发行为,与文革不挂边,不过他很难容许文革插手金融。而我们与文革关系密切,所以我们的行为他必然会认为是文革指使的。”
梅云天这下明白了,如果他急于提出制衡,孔祥熙借此向蒋介石建议,然后顺势说是他提出的,蒋介石就会立刻想到这背后推动的肯定是庄继华,接下来他就会发现,庄文革有地盘有政权有军队,再把手伸进金融,这还了得,将来谁能制他,如此接下来蒋介石会做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想到这些梅云天不由哆嗦一下,虞洽卿轻轻笑了笑说:“静江,别责备他了,他还年轻,哪像你我这样,都磨成老狐狸了,他的路才刚刚开始。不过,少卿,政治这玩意是很难琢磨的,吃一堑长一智,这次幸亏静江及时插话,你后来也顺势改口,后面的弥补做得很好,孔祥熙现在还无法判断。问题还不大。”
“静江先生责备得很对,文革也有这样的担心,来之前就反复说过,还是我太急。”梅云天真地后悔了,要是因为他的失误,把庄继华,不。应该是他们整个团体几年的努力葬送了,那他恐怕连跳嘉陵江的心都有了。
看到梅云天自责的样子。张静江反倒不好在说什么了,放过安慰他说:“事情也没那么糟糕,文革这几年做得漂亮,他也不是没退路,而且他恐怕早就想到这些了,少卿,你想想看。他为什么要设立四川开发公司,为什么又一定让你来投资,而且还是用美国公司的名义。难道仅仅是为防范孔祥熙这样的人?他地那位校长曾经对我说,庄文革做事是走一步看十步,此言不假呀。”
张静江的提醒让梅云天重新回过头来细细审视庄继华这些年地决策,他终于明白庄继华为何要拉拢刘湘杨森这些四川实力派了,确如张静江的所言,庄继华的目的就是在防范蒋介石。他要用四川实力派来牵制蒋介石,至少不让蒋介石用一道命令就把工厂矿山全拿走。
“文革做事真没说的,”虞洽卿也点头称赞:“做事稳重大气,不纠缠蝇头小利,十个做大事的人。当年我还对他有疑虑,想来真是惭愧。”
虞洽卿这几年事业发展极为顺利。几个公司都办得红红火火,轮船航线已经开到美国、新加坡、印度,正在筹备开往欧洲的航线。
“对了,阿德哥,文革托我问问您,有没有兴趣到四川开汽车运输公司?”梅云天忽然想起前段时间讨论成立西南公路运输公司,可庄继华却想让民间来办,而且想多办几家。
“汽车运输?”虞洽卿反问了句:“卢作孚不愿做吗?”
“他当然想,可文革地意思是,官办和民办同时进行。有竞争才有提高。”梅云天说着想起庄继华在讨论这个问题的那副嘴脸就忍不住想笑。实际上四川开发公司的股东想独霸四川公路运输,可庄继华不干。振振有词的在会上与股东争论,什么垄断有害,垄断最终损害自己等等,把包括刘湘管家的刘航琛在内的都绕得晕乎乎的。
“那没问题,文革指的路,就算悬崖也跳一下。”虞洽卿笑着说,他对四川地道路情况根本不了解,不过出于对庄继华的信任才答应的。
张静江却不满的哼了声:“阿德哥,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文革给你指了条发财的路。”
虞洽卿呵呵直笑,张静江干脆把话挑明了:“文革这是着眼将来,战争一打,你的那些船还能动吗?以后就靠西南地公路运输了。”
虞洽卿这下明白了,他心中不由一抖,他现在船有几十条,跑远洋的就五六条,一旦战争爆发,这些船怎么办?想到这些,他不由有些害怕,这都是他大半辈子的心血。
“什么时候去重庆看看,看看重庆和报上介绍的是不是一样?”张静江仿佛看透了虞洽卿心里怎么想的,暗示他去重庆找庄继华商量一下。
“文革最近在忙些什么?”张静江问。
“部队,他的精力开始转向部队了,开发队的很多事都交给李之龙了,几年计划招三万多人,整个护卫队要扩编到五万人,他正设法找委员长要编制。”梅云天说。
“看来他是认定三年之内会打起来。”张静江一语道破庄继华的目的。
张静江的话把车内地情绪拉到低谷,这下谁都不想再说什么了,虞洽卿就想着如何给他地船找条出路,梅云天和张静江却心情沉重,三年,这点准备够吗?
孔祥熙的电报很快就送到成都蒋介石地案头,红一方面军在六月翻越雪山与四方面军会合后,蒋介石就重新调整了剿匪部署,他命令后坐力率领第一军进驻松潘,堵住红军北上的道路,设宜昌行营,命令陈诚担任行营主任,统一指挥各部围剿贺龙肖克的二六军团,整顿川军,将三百多个团的川军汰弱留强,整编为两百个团,命令薛岳摔中央军进驻成都平原;此外增设西北剿匪司令部,命令年初从海外归来的张学良担任副总司令。总司令一职由他亲自担任,他隐隐约约感到,与红军最终地决战地会在西北那片黄土地上。作了这些调整后,蒋介石就亲自坐镇成都督促各部进剿川西红军。
但红军的动向却让他感到有些意外,按照他判断,红军会很快出松潘,向宁夏甘肃进攻。可红军此刻的行动却非常缓慢,居然在川西高原上停滞了整整一个月。让他从容调兵控制了经松潘北上的所有大路,并派周浑元纵队追剿从鄂豫皖撤到西北的红军徐海东部,到八月初时,红军只剩下一条向北的路了,那就是穿过松潘沼泽,可蒋介石认为这是一条死路。
但红军再次出乎他的意料,他们选择了这条死路。最终从死路中走出来了,随后就在包座战役中给胡宗南地四十九师以歼灭性打击,师长伍诚仁重伤逃回。此战让蒋介石布置的包围圈露出一个极大地空隙,蒋介石急忙调兵弥补,可这个时候红军主力却忽然掉头南下,再次穿越草地,返回毛儿盖,只有一小部分部队打着陕甘支队的旗号继续北上。不过据说毛z东在这个小分队内。
红军的动向让蒋介石迷惑不解,他一方面调集川军布置防线,另一方面却在琢磨共c党这是什么意思,目前川内大军云集,双方力量对比悬殊,如果此刻决战是他求之不得的。红军的行动与他们惯常的方式完全不同,蒋介石决定以静制动,先看看红军究竟想做什么。
很快红军就给他答案了,红四方面迅速控制了绥靖、丹巴地区,然后沿着绥靖河向大小金川发动进攻,刘文辉和杨森被打得晕头转向,很快就丢掉崇化、抚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