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魏华开口来,林夏没说话,好半天,却是沙哑开口:“我看中了城东张家的宅子,已经和他们商量好价钱,很快我就能盘下来。”
很快,我们就能成亲了。
魏华听出她的意思,却是道:“对不起……”
“你知道战场上每年要死多少人吗?”林夏垂下眼眸,看着他白皙的手。他握着剑,骨节分明。以前她总笑他娘气,他就拿着团扇遮着自己脸和她打趣。但等他换上男装拿起剑,她突然觉得,那样娘气的魏华,也没什么不好的。她是太医署首屈一指的太医了,她能养得起他,有蔚岚护着,他一辈子,也可以安安稳稳的过了。
去战场做什么呢?
如果去了,回不来了呢?
“我知道。”魏华温柔开口:“我不会有事的。”
林夏吸了吸鼻子,却是道:“阿华,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你想过我吗?”
“想过的。”魏华看她眼泪落下来,抬手抹开她的眼泪,他温柔道:“就是因为想到你,我才不想这样一辈子下去。”
林夏愣了愣,她抬头呆呆看着他,魏华眼里有着苦涩,他温柔道:“阿夏,我也想给你买宅子,也想保护,你也娶你。”
“可我不需要……”林夏眼泪滚滚落下来:“我就想要你好好的,你去那个地方,万一你没能回来,你有没有想过,我该怎么办?”
“如我真的没能回来,”魏华苦笑起来:“那你另外找个人嫁了吧。”
“魏华!”
林夏一巴掌扇在他脸上,魏华被她将脸扇得侧了过去,他垂着眼眸,一言不发。
林夏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她拦不住他,他骨子里这样骄傲的性子,哪里容得下自己一辈子窝在女人后面?
好半天,她闭上眼睛,捏紧了拳头:“你去吧。”
她咬紧牙关:“你就上战场去,我不会等你。”
“阿夏,”魏华眼里有了酸楚:“你别说气话。”
“我不是气话。”林夏睁开眼睛:“你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没有想过我,就不要指望我等着你。若我遇见了喜欢的人,我就会同他在一起。你且去吧!”
魏华没有说话,好半天,他叹息出声,将林夏揽进怀里,温柔道:“长信侯府我交给你,你帮我看着些。等他年我立了军功,就回来娶你。”
林夏不说话,咬紧牙关,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
魏华不敢再抱了,他怕再看着这个人的眼泪,就离不开了。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温柔说了句:“阿夏,我爱你的。”
说完,他便果断放了手,提着剑往外离去。
林夏泪眼模糊看着那高大的身影,仿若高山松柏,出鞘利刃。她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魏华,王八蛋!你个王八蛋!”她站在他身后嘶吼出声:“我不会管你魏家,我不会等你,你要不活着回来,我便立刻改嫁!”
魏华没有回头,他红着眼睛,一步一步走出去。走到门前,魏熊站在马前,有些忧虑道:“哥哥,其实我不需要……”
“走吧。”魏华翻身上马,而后率先打马而去。林夏见再也看不到人了,忍不住跪倒在地,痛哭出声来。
蔚岚听着外面林夏的哭声,迟迟不敢起身。
“世子,”染墨不由得沙哑了声音:“大公子会好好的。”
她知道,他会好好的。
可是她却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这些年走的每一步,都是靠着别人,多大的牺牲。
她心中酸涩不已,可她习惯了隐藏,习惯了克制,到了想要流泪的时候,却是一滴也无法落下。
她闭上眼睛,叹息出声。染墨扶着她起身,蔚岚回了床上爬着,一言不发。
蔚岚养伤的时候,太子和苏城两边斗法斗了个天昏地暗。蔚岚让人将永昌侯的故事写成了话本子,四处流传,还买通了戏班,到处唱演。而后又让言澜亲自到顺天府,在众人目睹下击鼓鸣冤。
一时间,永昌侯的案子在民间沸沸扬扬,苏城等人拼了命让刑部大理寺的人销毁证据,然而众人迫于舆论压力,也不能做得太过。谢子臣一手查办此案,直接将张程和陈鹤声等人下狱,苏城暗中找了谢子臣,先恐吓后利诱,谢子臣巍然不动,苏城干脆派了杀手,一**来。
谢子臣怕连累蔚岚,便搬回了谢府,无时无刻不在的杀手让谢子臣头疼,猜出苏城大概是个心狠手辣的,还要让蔚岚等人派人去护着其太子这边的官员。苏城暗中下不了手,明面上抓了太子这边的把柄,连着下狱十一名官员。
一时之间,朝廷人心惶惶,连太子都有些扛不住,来找谢子臣道:“子臣,我们不若就此罢手吧。此时刑部和大理寺无人,张大人们都在里面……”
谢子臣茗了口茶,淡道:“他们是冤枉的吗?”
太子微微一愣,随后道:“虽然不是冤枉,但是也不能在这时候出事,我手里如今人也不多,也要等日后我们将他们换下来。”
太子想的和谢子臣想的差不多。太子这边的人,大多都有把柄,虽然都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但是多了终究是有影响,伤筋动骨。谢子臣的意思,本来也是自己这边找到合适的人,慢慢把这批人换下来。
结果此次为了言澜这个案子,虽然拿下了张程和陈鹤声,但他们这边也好不了多少。双方不如就此作罢,也是好事。
可如今谢子臣既然动了手,就不会收手,便道:“如今陛下时日不多,我们没时间磨了。”
“父皇时日不多?”太子愣了愣,谢子臣点头道:“宫里的消息说,陛下身子不大行了,我担忧陛下随时可能去,要趁陛下在的时候,逼着三殿下出手才是。我怕真等到宫变时,三殿下突然亮了底牌,我们才是回天乏术。”
听了这话,太子点点头。这些年太子已经知道谢子臣料事如神,对他的话没有丝毫怀疑。谢子臣同太子说了些这些后,让人同徐福打了声招呼,给皇帝的药稍微缓一缓,要让所有人察觉皇帝身体不好才是。这样他才有让太子这边引战的理由。
而另一边,苏城坐在府中,周边全是自己的谋士幕僚,张盛跪在地上,阴狠道:“殿下,我父亲入狱这并不是大事,然而殿下难道不觉得,这些年太子位置越发稳固,殿下已经不占优势了吗?”
苏城玩弄着茶杯,面上表情阴晴不定,听着张盛继续道:“殿下依仗的是丞相和陛下的宠爱,而太子却是嫡出,身后还有在朝中盘根错节的镇国公。魏世子虽然代表着桓衡的意思,但她到底是不是心系殿下,这一点难以预料。如今殿下在朝堂中势力还算有优势,太子那边的人我们也已安插好,陛下圣体欠安,此事已是动手最好时机,难道殿下真的要等到太子一步一步蚕食殿下手中势力后,殿下忍无可忍,再动手吗?”
“那你想让本王怎么办?”苏城微笑开口,目光阴冷。张盛被那毒蛇一样的目光盯着,咬紧牙关,却是道:“杀镇国公,迎陛下归天,嫁祸太子。”
苏城没说话,在场人听得这样的话,都不由得挺直了腰背。其中一个全身黑袍、带着银质面具的男子捏紧了拳头,隐藏在暗中,屏住呼吸。
“张盛,”苏城幽幽开口:“这种话你都敢说,是想救自己父亲想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