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斗胆请教公公,不知圣上深夜宣召,急切如斯,所为何事?”曲卿臣上前一拱手道。
“咱家只管宣召,至于万岁的意思,就不是你我可以揣测的了。”郭公公松树皮一样的老脸皱了皱,语气颇有不善。
曲卿臣微微一怔,几乎不可察觉。
“末将唐突了,请公公恕罪。我这就随公公进宫。”曲卿臣冲蓝允苏毅挥了挥手,三人随郭太监一行人出了大门,直奔皇宫而去。
只是临转身前那一瞬间,宁芷仿佛瞧见他那双孤狼般的眼,以及那那幽深漫长目光,似是一个无底洞般,里面闪烁着宁芷看不清的光火,只是一瞬便转身离去,背影坚毅果决,也许,刚刚那一瞬,只是她的错觉罢了。曲卿臣还是曲卿臣,那身影依然挺拔似松,不允任何人窥探,弯折,哪怕半分……
很快,灯火通明的将军府便暗了下来,那只鹦鹉也又重新聒噪起来。嘤嘤的学着人话……
****
皇宫内——
甫一进宫门,曲卿臣就觉得不太对头。今晚宫里灯火通明,边边角角的地方都亮如白昼。四处戒备森然,巡防的侍卫比平日里多了不少,一个个也都神色紧张。
从宣德门进来,穿廊过院,直到集英殿外,一路上气氛都十分紧绷。
进得殿来,满朝文武要员竟然都在。这时候全都垂首肃立,私底下却在互相交头接耳,神色慌张。
三皇子睿王立于班首,看到曲卿臣进来,冲他连使了几个眼色,只是离得太远,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
太子则一脸怒气,看到曲卿臣脸色好像更差了。
桓嬴两位丞相只顾低头看脚,目无表情。
连程牧云脸上的憨笑都不见了。
东庆皇帝云羲昭一身便服,站在龙案后面,面朝屏风,背对着文武群臣,不知道是什么神情。只看到他右手按在腰间佩刀刀柄上,手背青筋暴起。
曲卿臣稳了稳心神,上前拜道:“臣曲卿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皇帝也不回身,仍旧背对群臣,声音阴沉得可怕。
“谢陛下。”曲卿臣面无颜色,却在心中思量着今夜发生的这些事。
良久,云羲昭才缓缓地问道:“曲爱卿,今夜你在哪里?”声音冰寒,没有一丝一毫感情。
曲卿臣微微一怔。军中哗变,皇帝自是知道的,这本没什么可问的。
“回陛下,臣罪该万死。城外魁字营军惊,微臣一直在营中镇压乱军……”曲卿臣顿了一顿,接着低声道,“期间由于些许急务,微臣曾经离开魁字营,回府一趟。”
莫非是因为此事,皇帝要问他个擅离职守之罪?也罢,这个他认了。总归是树大招风,老皇帝心里对他始终是心有戒备的。“微臣不能克尽厥职,请陛下治罪……”
皇帝左手一摆,不耐烦地打断曲卿臣,仍旧背对着群臣。
“我只问你,现在魁字营情形如何?”
曲卿臣眉头微皱,面上虽看不出任何,但那藏在朝服下的手却是紧紧握起又松开。
半晌,他恭敬道:“回陛下,哗变事起突然,乱军一时势大。微臣不查,致使长明仓有失。不过局势已经逐步得到控制,骠骑营已经把乱军包围,再加上禁军……”
说到这里,曲卿臣瞄了程牧云一眼。此时的程牧云如同庙里的泥胎一样。
他继续道:“再加上禁军协助,相信很快就能镇压下去。”
“只怕还没等魁字营事情了结,”云羲昭哼了一声道,“朕的颈上人头已经不在了!”
说时,皇帝旋身而起,越过龙案,直飞过来。同时佩刀出鞘,直劈曲卿臣面门。
------题外话------
女主锋芒在接下来的几章会渐渐露出来……
第十五章不如反了
刀尖在距离曲卿臣额头不到一指的地方停了下来。
曲卿臣一动不动,任由这一刀带起的罡风掠开了自己的发髻,长发向后随风狂舞。
虽然没有接触,凌厉的刀气还是把他割伤,在额头上留下一道血印。
庆帝云羲昭双眉倒竖,面目狰狞,神色暗沉,那历年来征战沙场,血洗前朝的戾气虽在江山平定之后渐渐沉淀下来,但今时今日,才知,帝王之气是骨子里的,一旦彰显出来,满朝文武百官无不如履薄冰,一时间,整个大殿上低迷至极……
曲卿臣跪倒在地,眯着眼,直盯着皇帝,一字一句地道:“臣有罪,只是不知道陛下此话从何说起。”
“曲卿臣你少装傻。”一旁的太子按耐不住,跳出来喝道:“今夜有人入宫行刺,幸亏父皇洪福齐天,不曾伤到。现已查明……”
“闭嘴!”皇帝一声断喝,“现在没有你说话的地方!”
“儿臣遵旨……”太子满脸通红,讪讪地回了原位。
群臣把头压得更低了,大气都不敢透一声。
皇帝遇刺,真是几十年没有的大事件。不过,这跟他曲卿臣有什么关系?
云羲昭愈发怒不可遏,紧握佩刀的右手微微有些发抖,手背上的青筋几乎拧成了团。
“早就知道你不肯承认。”他左手一挥,叫道,“郭让!”
“奴才在。”郭太监从后面上来,手里捧着一个朱漆的盘子,上面是一个黑布的镖囊,开口处用绳子穿着一枚铜钱当做扣子系住。
“曲将军,这是在刺客的身上找到的,你好生辨认辨认吧。”郭让那声音又尖又细,让人好不舒服。
“这帮贼子倒也有些道行,一看不能成功,全都服毒自尽了,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衣服和兵刃也是小心准备过的,全都是寻常店铺里的东西,倒也露没什么马脚。不过还是让朕找到了这件东西。”云羲昭收刀入鞘,语气微冷。
曲卿臣接过镖囊细看,目光落在那枚铜钱上,脱口而出:“捧日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