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刚才的对话彻彻底底劈了个岔,钟杳一开始没缓过神,现在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向来以护着他为己任的经纪人,一定又习惯性地把错往自己身上揽了。
林竹小时候的事钟杳所知不多,却也隐约察觉到他受的教育和影响都太成问题。林竹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同龄人都更坚韧要强,可一旦触及到他赖以坚持的根基,钻进的牛角尖却不是那么容易出来的。
林竹要是想自己待一会儿,就尽快抽完血赶回来。
钟杳不想再给林竹压力,已经盘算了耗时流程,刚直起身,林竹却也贴着他跟了上来。
钟杳微怔,看着林竹牵上自己衣摆的手。
钟杳眼眶莫名一烫,俯身:“想去?”
林竹点点头,“嗯”了一声。
林竹低头,去接钟杳手里那块糖。
柔软的触感在指尖轻轻一碰,钟杳耳廓不自觉地红了,轻捻了下两指,正要开口,林竹已经红着脸抬头,叼着拿块糖,踮脚亲上了他。
林竹笨拙地、小心翼翼地咬下一半糖,喂给钟杳。
钟杳心口轻轻一颤,无声热流悄然漫开。
他知道林竹是在做什么了。
他的经纪人,在已经困在自责和余悸里自身难保的时候,还在想着他会因为朋友的背叛难受,还在用自己的办法,努力地安慰他。
钟杳接下那半块糖,慢慢含在舌下,甜意无声沁开,彻底驱散了心口那一片寒冷的阴霾。
钟杳低头,圈住目光仍眩的林竹,柔声:“看我。”
林竹本能听他的话,虽然犹豫,还是抬起头,温驯地迎上钟杳的眼睛。
他的脑海里展开了一片星河。
漆黑夜幕星子闪烁,浩荡也静谧,林竹不知道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怔怔睁大眼睛,抬头看着钟杳。
“能看得到吗?”
钟杳拢着他,声音温柔:“我前两年经常会去格里菲斯天文台,有些景色能让人感觉现实好像也没那么烦人——尤其你心乱的时候,多看一会儿,就能好受很多。”
林竹心疼得不行,蹙了蹙眉,抬头才要说话,却被钟杳轻轻按住。
钟杳:“我曾经被一块石头绊过不轻的一跤,现在无非是差点儿又被绊了一下……更不要说还根本没摔着。”
“真要说起来,这种事确实让人难受,也挺叫人沮丧的。”
钟杳笑笑:“可如果已经有人给我一片星星了……”
钟杳:“我什么都有了,还因为一块儿石头难受个没完,是不是太蠢了点儿?”
林竹眸子里的光芒轻轻悸栗,眼眶无声红了。
“外面的人多,不用担心我,还难受的话就歇一会儿,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钟杳捏捏他的脖颈,一笑:“特别快,我去抽管血就回来了,完事儿咱们就回家,回家说好了让我亲的……”
林竹才被温柔至极的情话溺得晕头转向,根本受不了这种直白的调情,整个人都红得发烫,低头:“等——回家的……”
钟杳说什么林竹都信,这一会儿已经被哄得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鼻尖耳朵都红红的,磕磕巴巴回应着钟杳的话:“回家亲,这儿人多,看见不好……”
钟杳一笑,点点头,直接打横把人抱了起来。
钟杳把林竹平放在长排的沙发上,拿过外衣把人裹住,揉揉他的头发:“我叫人在外面守着,歇一会儿,我就回来。”
林竹心力体力都早就到了极限,被他这样安抚,整个人都不自觉地放松下来,眼睛眨了两下,还是挨不住倦意温顺合拢。
钟杳亲了亲他的额头,起身出门,叫企划守着门口,跟着警方去了临时的问询间。
一场老友聚会闹成这样,人人都心有余悸,也没心思再在外面多做逗留。抽好血做过笔录,各自安排好门路把事情压下去,互相嘱咐两句,也就匆匆各回家门。
在媒体被划开禁区的角落,这场险些酿成大祸的风波折腾了足足两天,才终于彻底被平息了下去。
……
“我没事,哥,是钟老师差点抽了烟——不不亲一下不能让我也上瘾,而且钟老师也没碰,他不抽烟……”
林竹靠在床头,老老实实打着吊针,给连夜赶来的自家大哥不厌其烦地如实汇报着当晚的真实情况。
林竹那晚昏睡过去,回到酒店就发了高烧,迷迷糊糊烧了一天一宿。
钟杳头一回强行推了拍摄,把他抱到医院,全程没合眼守着他,直到他退烧清醒才匆匆赶回剧组补进度,才走了没几个小时。
听企划说,钟杳还背着所有人去了拘留所,找到了被关押候审的吴辰,亲手把人往死里揍了一顿。
考虑到自家团队以讹传讹的本事,林竹觉得最后一条或许多少有点儿水分,但知道了钟杳居然会因为他动手,还是没忍住不道德地给自己悄悄喂了颗糖。
钟杳的团队百炼成钢,加上林松在背后资本协助,这么大的事都压下去没翻腾起半点儿水花。打人这种小事,自然更不会传出些什么不该传的消息。
林竹烧刚退,身上又乏又软,和林松说了几句话就有些撑不住,抬手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累了?”林松一直关注着弟弟,连忙起身过去摇床,“快再睡一会儿,多睡睡对身体好,钟杳说你这些天就没怎么睡……”
林竹失笑,按住他的手臂:“晚上还得给他们开会,再睡就醒不过来了。大哥,能帮我倒点儿水吗?”
“怕什么,你现在又没什么正事。哪家经纪人比艺人还忙的?”
林松向来看不得弟弟工作狂的状态,虽然不情愿,还是转身给他倒了杯水,递进林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