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去哪儿?”李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崔宗之道:“太白兄比我有福气,虽然满腔志气未能施展,却还有心爱之人陪伴在侧,亦没有看到长安最为阴暗丑陋的一面,送走了他,我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李白知道崔宗之口中的“他”是谁,当时崔宗之是亲眼看着三人如何被冤屈惨死,又无能为力,他没有经历过,不敢说感同身受,甚至是理解。
“你......”李白看着他身上的华服,与他以往的素服不同,“你要回去......”
崔宗之道:“我父齐国公,我是家中嫡长子,自然是要袭封齐国公之位的,圣人早已下达圣旨,不用昭告天下,我今日回去,便是接替父亲的位置。”顿了顿,他眼中盛满了悲痛,“在这长安的回忆,我一点也不想再记住,太白,希望日后我们还有再见的机会罢。”
李白喉间被梗住,他此时确实觉得自己比崔宗之幸运许多,即便入不了仕途又如何,这样的仕途,不入也罢!
“何时离去?我送你。”
崔宗之笑了笑,只是那笑中夹杂了太多的无奈和苍凉:“不用了,离别时刻最是难过,我本不想和你亲自告别的,但若是连面都不见你,对你对我,都太过残忍了些,毕竟这么多年来,我想只有你我没有变过了。”
李白望着崔宗之精致又憔悴的脸,不知道说些什么。
须臾,崔宗之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来,放在李白的书桌上,道:“此诗是我曾经为你所作,这就走了,保重。”
擦肩而过,李白握紧双拳,都走了,当初在长安初识相遇的场景仿佛还历历在目,然而现在已经面目全非,死的死,走的走,他睁开眼睛,满目苍夷,难言悲凉。
“李郎,人已经走远了......真的不送送吗?这以后还不知道会不会再见了......”墨青经常跟着李白,知晓李白与崔宗之的感情非比寻常,胜似兄弟,然而经此变化,不由得令人唏嘘不已。
李白没有说话,他将放在桌上的信缓缓打开:
“赠李十二白
凉风□□月,白露满空庭。耿耿意不畅,捎捎风叶声。
思见雄俊士,共话今古情。李侯忽来仪,把袂苦不早。
清论既抵掌,玄谈又绝倒。分明楚汉事,历历王霸道。
担囊无俗物,访古千里馀。袖有匕首剑,怀中茂陵书。
双眸光照人,词赋凌子虚。酌酒弦素琴,霜气正凝洁。
平生心中事,今日为君说。我家有别业,寄在嵩之阳。
明月出高岑,清谿澄素光。云散窗户静,风吹松桂香。
子若同斯游,千载不相忘。”
手微微颤抖,墨青看着李白向来挺拔的身躯微微躬起,想了想,还是没有上前劝慰,他小心的退了出去,去了后院。
许萱等到晚上,李白才慢慢走了回来,他手上还拿着那封信,神情萎靡,见到妻子担忧的神情,还牵强的扯了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