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行漫声回敬:“有这种担心的应该是你。”
又随便聊了几句,楚行才挂断电话。罂粟面向墙壁闭着眼,感觉身后楚行把手机丢到一旁,停了一会儿后,似乎倾身过来,自上而下地打量了她片刻。
他的行动轻缓,两只手支在她身体两侧,一时没有动作。罂粟一动不动任他目光逡巡,过了小会儿,楚行收回视线,下了床。
又等了二十多分钟,罂粟才起床。洗漱完去客厅,楚行正一身浅色休闲服半躺在落地窗边的摇椅里。扶手旁一杯黑咖啡,侧脸短发清俊利落,两条长腿搭在一起,翻杂志的模样慵懒而闲适。
他察觉到她来,头也没有抬,只是指了指茶几上的火腿芝士吐司面包,煎蛋,以及一杯温牛奶:“吃完早餐回c城。”
罂粟把那只金黄的圆形煎蛋盯了片刻,才慢慢走过去。还没有把牛奶端起来,便听到楚行又开口:“你是不是还欠着别人钱?”
罂粟的动作微微一停,把牛奶放下,答:“是。”
楚行偏过头来,看她一眼,摸出钱包递过去。罂粟双手接过来,打开,扫了一眼后,把里面的钱全翻了出来。数了数,最后抬起头:“还差五百。”
楚行又看了她一眼,这次微微闭了闭眼,才顺手拿过一边的罂粟手机,拨了号码,同对方道:“梁方,取些现金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我应该在结局以后给楚同学写个番外,标题就一个字:等。写商逸那段的时候,突然想到,要是把罂粟跟景致pk,大概景女王会被罂粟秒成渣渣吧……商逸训练不得当的后果啊。= =这章被我写了一天,卡得很销魂。希望大家表嫌少。><第 九 章
第九章、
离开a城之前,罂粟从李游缨那里借来的钱,不是她自己还回去的。
梁方把钱拿过来的时候,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路明。后来楚行出门上车,罂粟正要去找李游缨,路明叫住她,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罂粟小姐需要交给李先生多少钱?给我个具体数目,我去帮还了就是了。”
“为什么?”
路明左顾右盼,显然不愿多说。但罂粟这些年被楚行熏陶渐染,盯着人看的眼神和动作早已学了楚行十成十。路明被她盯了不久,就败下阵来,有些尴尬地开口:“听说前天罂粟小姐和李游缨出门打了会儿网球,后来还请他吃了一顿饭,是吗?”
罂粟心里快速转了一下,一边说:“怎么?”
路明看看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你还记得前天是什么日子吗?”
罂粟面无表情望着他,路明终于把心里的那口气叹了出来,四顾左右无人,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扁形方盒,递过来:“我昨天匆忙买的,你将就一下,一会儿拿这个当生日礼物。”
那里面是一块格子手帕,颜色低调素雅。罂粟瞥了一眼,一时没接,柔柔婉婉地问:“路总助为什么会这样提点我?”
“提点你总归对我没坏处。”路明把手帕往前递了递,催促道,“拿着啊。”
罂粟对着那块手帕发怔,过了片刻才接过来。路明转身要走,被她叫住:“路总助。”
“什么?”
罂粟垂下眼,交握着手,肩膀柔弱,全然一副诚恳到不能再诚恳的态度:“那天在崔家门口的事,这些天我一直记着,现在我向您郑重道歉。歉礼跟今天手帕的钱,回头我一并登门还给您。”
路明张张嘴,直觉就想说千万别这样,你来登我门我是一万个受不起。蒙混着笑了两声,连连摆手:“没事没事,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罂粟安安静静地说:“那怎么能行。的确是我的错。”
路明每回跟罂粟打交道,都觉得她这些年来简直深得楚行真传。每一句话毫无感情地铺陈出来,让人不知道她究竟是真被哄得高兴了,还是在不动声色地笑里藏刀。路明敷衍着笑两声,只想快点往外走,偏偏罂粟又开口问他:“路总助,你们什么时候来的a城?”
“昨天中午午饭都没吃,楚少就说要过来。”路明想了想,又叹了口气,指了指茶几上罂粟的那支新手机,说,“说句实话你大概不爱听。其实你何必去换支新手机?楚少爷想要找的人,至今还没有找不到过的,这一点难道你会不清楚?”
罂粟脸上仿佛恭顺倾听,手里却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那只手帕,等他说完了,垂着眼,半天也不答言。路明知道她向来心中执拗,楚行的话尚且择烂菜一般听一半扔一半,就更不要说他的劝言。路明看她这样,也不再唱独角戏,一个人转身走了出去。
十几分钟后,罂粟上了车。楚行正在批文件,随口说了她一句:“太慢。”
罂粟犹豫了一下,又咬了一下唇,最后还是双手把那只手帕礼盒捧到了楚行面前。
楚行签字的笔慢慢停下来,微微侧过脸,听到罂粟开口,语气柔软,态度温顺:“前天是您生日。这是给您的诞辰礼物。”
楚行看看那只手帕,目光又在罂粟脸上转了一圈,片刻后,平淡问道:“怎么不在前天给我?”
“……”
罂粟闭嘴不答,楚行也没指望她能答上来。等罂粟捧了大约两分钟,他才把礼盒慢条斯理接过去,在掌心里打开。手帕上面的纹路清晰平整,一角绣着精致的品牌名称。楚行把手帕握在手上抚了抚,偏过头来,眼梢勾着似笑非笑:“一个手帕就想打发我,这么寒酸小气?”
罂粟一下子冷下脸,面无表情地说:“我没钱。”
“没钱?曹阳东给你那六百多万呢?”
楚行说得轻描淡写,却让罂粟浑身一震,猛然抬起头望向他。楚行腿搭着腿,看她脸色在刹那之间变成雪白,笑了两声,伸手把她揽到怀里:“以后再敢瞒着我试试?嗯?”
罂粟尽管惊疑不定,脑筋却转得依然清楚。察觉到他此刻心情尚可,对她的事没有要追究的意思,略略放心下来,琢磨了一下,刻意不大不小顶回去一句:“瞒了又怎样?我现在又没有事情做,要是以后一直都没有事做,我总得自己找些歪门邪道,赚点钱,好方便以后养老。这难道有错吗?”
楚行的一只手摸到她的发顶,轻拍了一下:“想干什么?你这是借机抱怨我之前收权力的事吗?”
“我没这么说。您自己心里知道就好。”
楚行又拍她一下,笑着骂她:“没大没小。想造反吗?”
楚行有一沓的文件要处理,罂粟在车中却是无所事事。楚行单手搂着她,尽管姿势不太舒服,罂粟还是渐渐睡着。睡梦中隐约觉得颈间一凉,罂粟半睁开眼,便看到一点绿色在眼前一晃而过。
她微微一低头,便发现脖子上多了一只玉佛吊坠。透明里带点淡淡翠意,泛着鲜嫩漂亮的水色光泽。罂粟伸手捏了捏,便听到楚行在身边问道:“喜欢吗?”
当年罂粟初来楚家,也是在一个朦胧小憩,觉得左手腕间微微一凉。然而那时她年少渴睡,凉了一下就只是凉了一下,眼皮都没有动一动,只翻过身去继续睡。迷迷糊糊过了许久才醒过来,一睁眼便发觉手上多了只玉镯。
楚行一直坐在她休息的美人榻边,也不知等了多久。笑看她把手举到半空,然后轻轻一摇,也是这样问她:“喜欢吗?”
那时罂粟尚不懂撒谎为何物,喜欢便是纯粹的喜欢,点头便是认真在点头。爱不释手观摩了好半晌,又有些纠结地望着他,问:“戴在手上的话,万一碰碎掉怎么办?”
楚行不以为意:“哪会那么容易就碎了。”
楚行这么说,便真的没有碎。那只玉镯被罂粟好好地戴了八年,几乎成为她的标志之物。直到前年罂粟生日那天,被她自己强行褪了下来,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往柜子边沿随手一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