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王道:“你只放心去办,若能尽早查出眼线,查出是谁害了甄榜眼,便是你大功一件,至于苏孺人,若确实有异心,你便不要当她是本王的妾侍,只如普通女人那样审查便是。”他说着,倒忘记了唐妙丹的暗示。
王正卿得了这个话,便放了心。一时告退出来,往甄玉处去了。
甄玉这会心神不定,颇为烦躁,一时忆及九江王以前种种好处,又思及他现下不妥当之处,不由摇头叹息。
胡嬷嬷见她神态不对,小声问了一句,不见她回答,只得侍立在一边,待见帘子一揭,王正卿走了进来,一时吁一口气,退了下去。
王正卿进了房,见甄玉不理他,颇有些奇怪,问道:“却是怎么了?”
甄玉看他一眼,咦咦,长一副騒样,眼睛看人时勾魂摄魄的,怪不得唐妙丹看上他了。
她也不瞒着王正卿,直接把九江王说的话照搬了。
王正卿先是一愣,接着不敢相信,脱口道:“王爷糊涂了么?”
甄玉一听大爽,应和道:“确实糊涂了。”
王正卿沉吟半晌道:“目下先查清苏孺人和巧儿的事,再论其它。”
甄玉点头,问道:“你在庵中安排了人手?”
王正卿“嗯”一声道:“自有人跟着巧儿的,却是发现,巧儿在假山那儿转悠了一圈。”
甄玉一听道:“既然这样,咱们得空也去假山后坐一坐。”
王正卿笑道:“那处假山,倒有山腹,正好藏两个人。”
苏冰香那头,却是喝了药,直昏睡了半天,醒来时见着九江王在床前,不由感动,喊道:“王爷。”喊着又想起来行礼。
九江王按了按她肩膀,让她躺下,柔声道:“身子不适,便好好养着,无须多礼。”
巧儿站在帘外见得他们说话,悄悄退了下去。她才走出廊下,见得唐妙丹身影一闪,从一边走了过去,身边并没有跟着丫头,一时左右看看,见得无人,便跟了上去。
唐妙丹走到一处僻静假山后,见巧儿跟了上来,便递过一包药粉,淡淡道:“寻着机会,放在甄氏茶水中。”
巧儿机警地看看四周,这才接过药粉放进怀中,低声问道:“郡主要致甄氏死地么?这处是庵堂,若是出了事,却是庵堂的责任,倒便宜我们行事。”
唐妙丹冷冷一笑道:“待甄氏过去探望苏孺人,你便把药洒在茶水中,设法把茶递给你家孺人,让你家孺人亲手端了茶给甄氏。一旦甄氏毒发,你家孺人也逃不过去。一箭双雕。”
巧儿服侍苏冰香多年,却有感情,一时求道:“郡主,苏孺人并没有什么威胁,不若放过她罢?”
唐妙丹阴着脸道:“我早看她不惯了,没事儿尽缠着王兄。她早该死了。”
巧儿又求一句,却被唐妙丹喝斥道:“闭嘴。从前甄榜眼于你们主仆有恩,本郡主让你下毒,你不是没推辞么?如今又知道要报恩了,不舍得害主子了?”
王正卿和甄玉蹲在假山的山腹内,听着这番言语,都震惊得不能言语。
甄玉心头如有狂马奔过,坐倒在地下。
王正卿轻轻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胸前。察觉甄玉身子轻轻颤抖着,便贴在她耳边道:“一切有我呢,总要还甄榜眼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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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唐妙丹话一说完,便知失言,一时看看左近,声音低了下去,哼道:“照本郡主说的去办,不得有违。”
巧儿却忽然心气上来,压着声音道:“郡主爱慕自家堂兄的事,若被王妃知晓了,不定会如何呢?”
“你……”唐妙丹心底最深处的隐秘突然被巧儿揭开,一时手足发颤,脑子轰轰响,咬着牙道:“休得胡言乱语!”
巧儿本是猜测,这会见得唐妙丹的神情,却知道自己猜测的不差,不由暗惊,怪不得郡主挑夫婿,左挑右挑不满意,怎么也不肯定亲,原来真的爱慕着王爷啊!这要传出去,绝对是丑闻一件。
唐妙丹当年一夜间痛失至亲,被九江王抱到王府时,一整夜睡不着,只扯着九江王不放。九江王见她年小,却是在房中陪足她一夜。那么一段时间,九江王便如她父亲一般,对她疼爱有加。渐渐的,唐妙丹便发现,自己看不得别的女人占着九江王。那时又因为九江王看重甄榜眼,和这个谋士同进同出,待之甚厚,她为了多见九江王,便努力接近这位甄榜眼,也待之甚厚。只没想到,九江王却打算将她许配给甄榜眼,且已有口头之约。她得知此事时,一股怒火涌向胸口,除了王兄,世间还有哪位男子有资格娶她的?这甄傍眼痴心妄想,便是该死。
想要甄榜眼死,且是病死之状,却不易谋划。好在她见到巧儿每每提了食盒等在甄榜眼经过的地方,似乎和甄榜眼过从甚密。让巧儿下毒,便是可行之计。
唐妙丹很快令人控制住巧儿的弟弟,进而召见巧儿,递给她一包药粉,让她渗在甄榜眼常喝的参茶中。巧儿受逼不过,只得接了药粉。
甄榜眼死后,唐妙丹有时回想,也有些婉惜,才貌双全一个智士啊,如若不是对自己起了心思,何至于死?深心里,她也有些内疚,不愿多提甄榜眼这个人。可是甄榜眼死后,王正卿的夫人甄氏突然就出现在王府中,且用甄傍眼以前看她的眼神瞧着她,其言行举止肖似甄榜眼,就是棋艺,也和甄榜眼差不离。她不由悚然而惊,如芒在背。不除掉甄氏,便睡不安稳。
这回要嫁王正卿,不过一个借口,除掉甄氏才是真。
巧儿见唐妙丹变了脸色,心中大定,低声道:“苏孺人待我不薄,我不想她被牵连。”当时下狠心毒杀甄榜眼,真正的原因可不是受你妙丹郡主之逼,而是受到安慧公主的命令哪!如今你要我毒杀甄氏,这个还可以听你的,但是要牵连苏孺人,断断不行。
唐妙丹恨得牙痒痒,却不敢再逼迫巧儿了,心下暗道:此事一了,巧儿也不能再留着了。
王正卿和甄玉在山腹内听见外面两个人说完话,脚步声渐远,一时却没有动,只各自思量着。
甄榜眼是唐妙丹郡主令人毒杀的,这个仇,便难报了。难道还指望王爷杀了唐妙丹郡主,代甄榜眼报仇不成?最多责骂禁足而已。另一件叫他们心惊胆跳的,便是唐妙丹爱慕九江王这件事了。若是此事坐实了,传了出去,九江王名声有损,这皇位之争,只怕要落于下风了。
甄玉脸色难看至极,心口发痛,伸手揉了几把,犹自痛着,心如针扎。原来自己便是被心上人毒杀的,实在荒唐可笑。
王正卿倒比甄玉理智些,寻思着,适才巧儿指出唐妙丹爱慕九江王一事,语气冷静,似不同寻常丫头,这个人,还得细查查,只怕不简单。
巧儿这会回了房,先去侍候苏冰香,半点马脚不露,犹如平常。
苏冰香倒是听说九江王和唐妙丹郡主皆要在金沙庵安歇一晚,第二日再回城,却有些着急,怕侍候九江王的人不仔细,又恨自己咳嗽未好,不能过去侍候九江王。
巧儿安抚了苏冰香一通,看着她躺下了,这才出了房间,走到小侧室中坐下。
没多久,便有一位小尼姑拿着被套进了小侧室。
巧儿本来没留意小尼姑,待小尼姑突然开口喊了她一声,她一惊抬头,这才认出小尼姑来,脱口道:“香儿!”
香儿摸着自己的光头,恨声道:“为了混进来,头发也没了。你倒好,还光鲜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