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阁老那边也不再透消息出来,这时他已沉寂。
赖云烟想想,也是能明了他的态度。
一边是太后与废太子,另一边是皇帝,他要是想不露出狐狸尾巴,最好是这时一声不吭,自让人唱他们的大戏,他当他的无用王爷,等风平浪静了,再出来干那右手银左手金的买卖。
但她上世与黄阁老夫妇是知已,这世却不再是了,她入京后,也只与他们买过几次消息,也根本不知他们成了什么样的人。
他们那个世子,更是一点消息也没透露出来,她也不知这家子现在的情况是什么样的。
要是这对深不可测的夫妇不再逍遥度日,而是插手朝局……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赖云烟觉得这京中就不再是她能呆的京中了。
她三世为人,很是明白有些东西,就是她十世为人都对抗不了的。
事情要是再有波动,时机不对,她就要走。
她这种机会主义者,从来不是跟天争跟命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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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景仲倒下了,魏瑾泓不再回青修院,那厢赖游在赖府那病突然就好了。
赖震严下药之事,被赖游当作了把柄。
赖三儿回报此事后,赖云烟仰天大笑了好一会,笑得眼泪流了满面。
这人世啊,真是太奇妙了,多荒谬的事情都会发生。
父亲次次要他们的命,兄长狠了又狠,终于下定狠心要把他圈住了,哪想,却是中了他的计,然后被他拿捏住了。
经过这次,想来兄长是真的死了心吧?
不算太早,但也不算太晚。
魏景仲重病,赖游入府探望,那日,赖云烟去了寺庙为魏父祈愿上烧。
寺庙内,赖震严与赖云烟道,“我走不得,我有官职在身。”
他要是走了,就是罪官,逃官,一生都毁了。
“我知道。”赖云烟很冷静,一一与他道,“人,银两,都给哥哥留下,实在迫不得已,你带人逃。”
“不,赖绝跟三儿他们你带走。”
“他们媳妇我带走,人留给你,”赖云烟笑了笑,眼中都是泪,“我保他们子孙无忧,看在主仆一场的份上,他们不会恨我的。”
赖三儿与赖绝这时站在亭外,他们的腰站得直直的,眼睛动都未动一下,只是那嘴抿得紧紧的,那握着腰间大刀的手绷得紧紧的。
“哥哥要是想不让云烟视如姐妹的丫环恨我,便好好带他们来就成。”
“你就定信此事不可挽回?”两日未睡的赖震严的声音暗沉晦涩。
“那个位置,当年抢走时有多凶恶,这时再抢回,便有多险。”赖云烟看向赖绝他们,见他们走向兄长的忠仆虎尾他们,几人全部出动后再有人回来朝他们点首后,她才靠近了兄长的耳边,把黄阁老的事全说了出来。
赖震严久久无声。
良久后,他动了动僵硬住了的嘴,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字,“你给我走,尽快给我走。”
竟然是树王爷!
“哥哥。”赖云烟看着赖震严,手情不自禁地拉住了他的。
“太后病体有恙,在我出来会你时,有人告知我树王妃被召进了宫中。”说着此话的赖震严的喉咙都是抽搐的,“她要是三日都没出来,你赶紧给我走!”
“可是……”赖云烟也知一直不给她消息的黄阁老那不对劲了,但还是不知详细情况,乍听到此,她的心神也是震了震。
“给我留下的都留下,你赶紧走。”赖震严一挥手,大力拉了她起来,对着空气就是威严大喊,“赖绝,赖三,带你们小姐回。”
说罢,回头狠狠地瞪住赖云烟,“你给我争气了这么多年,这次你也要给我挺住了,你嫂子里肚子还有一个,还有舅家,你定要在那边给我撑住了。”
“可是……”
“没有可是……”赖震严拖着她往外走,语气狠绝又铿锵,“只有活路,我们兄妹的活路,谁都挡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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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魏世朝惊了,惊诧至极地看着他的母亲。
“嗯。”赖云烟抬头,主动给魏瑾泓倒了一杯茶,倒好之后垂首轻道,“只有一柱香的时辰,世朝你与父亲好好商量罢。”
走或不走,由他们决定。
无论什么决定,或者日后恨不恨她,她都无妨。
现下做了决定就好。
“爹。”魏世朝狠狠地别过了头,看向他那腰都似是佝偻了的父亲。
“世朝,你说,你愿跟你娘亲去江南大庙为祖父祈福吗?”魏瑾泓朝儿子温和地笑了笑,笑道。
魏世朝听着那话,突然之间眼泪就流了出来,好一会,他咬着嘴哽咽道,“孩儿愿与母亲一道。”
说罢,往下狠狠地磕头,跟他的父亲说对不起。
他早前说过了的,母亲只有他一个孩儿,他要随她去。
“那就去罢。”魏瑾泓抬杯,喝了那个女人为他倒的这杯茶,喝完后,他拉了儿子起来,把他抱到腿上坐着,转头对春晖道,“把暗室的东西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