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苏。”一声低低地轻唤,压抑着深深的思念与苦涩。
窗外风呜咽一声吹过,仿佛藏在人心底的哭泣和悲鸣。
苏漓心头一震,猛然推开他,道:“王爷认错人了!我说过,我不是……”
“不要急着否认!”他轻声打断她的话,伸指要抓她的手,却被她飞快躲过。
她退后几步,与他保持距离,劝道:“王爷不该来此,还是快些回去吧。若是被人发现王爷私自离开禁足之地,传到陛下耳中,只怕王爷以后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你担心我?”如死水般的眼瞳微微一亮,转瞬又黯淡下来,他盯着她道:“还是你担心我会连累你?事到如今,还奢求你的关怀,是我痴心妄想。”他微带自嘲的苦笑,透着浓浓的悲哀情绪。
苏漓撇过头去,皱了皱眉,不发一语。法场一别,她以为,与他再无瓜葛。谁料他竟然还没死心。
昏暗的灯光,照在她清丽的面庞,无波无澜的双眼,在他面前,显得那般冷酷无情。他的心阵阵揪紧,忽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抓住她,不顾她的反抗,将她再次紧紧抱住。
苏漓一惊,想要挣扎,却听他悲声痛道:“黎苏你对我太残忍了!我已经一无所有,只剩下你。”
她残忍?苏漓深吸一口气,永远不会忘记,当初他是如何对待她的!
“我不是明玉郡主!”她冷声强调。他却仿若不闻,径直道:“我承认,是我对不起你!但我和你一样,也是受害者,为什么你不能和我站在一起,去对付阴谋陷害我们的人?”似是悲痛难抑,他声音不大,却有些歇斯底里。
苏漓心头一跳,“玉玲珑已经死了。”
东方濯咬牙道:“你以为所有的事情,真的是玉玲珑做的吗?”
苏漓冷冷道:“那日大殿之上,玉玲珑亲口承认……”
“是母后逼她承认的!”东方濯急声叫道,“母后担心那件事会牵扯出刺杀东方泽一案!玉玲珑为了黎瑶,才揽罪上身,甘愿一死。没想到临死前,会留下了证据。”他终于放开她,改为握住她的双肩。看着她失色的脸庞,万分心疼。
苏漓脑子里浮现出当日大殿上的情形,玉玲珑从喊冤到认罪的过程,转变确有些蹊跷。皇后利用玉玲珑买凶刺杀东方泽,害怕被揭发,急于结案,逼迫玉玲珑认罪也不无可能。但这不能说明玉玲珑就一定不是杀害黎苏的凶手!虽然她心里也怀疑,可是没有找到新的证据。
“玉玲珑是皇后的联络人,她知道如何联络沉门,你不能排除,她也有买凶杀死黎苏的可能。而且……她的确已经亲口招认……”苏漓皱紧了眉,原本已经清晰的案件,忽然间又浮出疑点,着实令她有些郁郁。
如果不是玉玲珑,那害她的人,到底是谁?谁一直隐藏在她看不见的暗处,伺机而动?
“我会查清楚的,相信我!这件事,绝不会那么简单!”承诺般的口气,俊目掠过一抹狠意。
苏漓却蹙眉道:“相信你?你都被禁足了,要如何调查?何况此案已结,若非找到确实的证据,随意翻案,只会引火烧身。”他以为自己还是以前那个备受皇帝宠信的静安王么?
东方濯道:“你不用担心,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为了你,为了母后,也为了我自己!”
他双手紧紧握住她的肩膀,沉重的力道,让她几乎承受不住。想要挣扎,抬眼却看到他面容绝决,眼底更有一片毁灭之色,仿佛一个穷途末路之人,只等着做最后一搏。
苏漓登时心惊,一种不祥的预兆笼上心头,她不由自主抓住他手臂,沉声问道:“你要做什么?你别乱来!”
东方濯低头看她,目光专注带着隐痛,决心已定,他一字一字说道:“我要让你做回自己!我要你以后再也不必顶着别人的名字、别人的身份活下去!”
“你!”苏漓震惊地看着他,张口却已经吐不出一个字来。抓住他手臂的她的手指,止不住轻轻颤抖。她就那样仰着头,怔怔地望着他,而他看过来的眼神,在绝望之后溢满深情,苍白憔悴的俊颜,神色坚定无比。
东方濯又道:“你只需静静等待,我会让你恢复黎苏的身份,总有一天,你会站到最高的位置,让天下人都仰慕你,再也没人能陷害或是分开我们,我要用我的一辈子来弥补我曾经对你犯下的错误。你等着我!”
他说完就要转身离去,却被苏漓一把抓住。她瞪大眼睛,低声叫道:“你疯了!我说过我不是黎苏!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是苏漓,是未来的镇宁王妃!你不必为我做任何事,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了!”
她一再的强调,抬手撩起发丝,露出脸侧胎记,企图证明她的身份。他们之间已经两清,她不需要他再为她做任何事,她也不会接受他的任何好意!
东方濯回头,眼光掠过殷红色的胎记,却仿佛什么也没看见。他忽然抬手,冰凉的指尖,轻轻抚上她的面庞,温柔的神态,仿佛要透过她的躯体去触碰藏在内里的灵魂。
苏漓很想躲开,却仿佛被定住了,一动也动不了。任他修长的指,在她眉眼之间不舍地流连。他目光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忧伤道:“不必跟我强调你是谁,我心里知道。今晚我来,就是想再看看你,万一这次……我失败了,你就忘记我吧。来生……来生我一定会好好待你。”
诀别般的话语,透出深深的不祥,让人心情没来由的沉重起来。
他恋恋不舍地看了她一眼,终于放开了她,飞快闪身而出。苏漓竟下意识地追了出去,但高大的背影已然消失在浓浓黑夜之中。
寒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苏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凉意瞬时贯穿五脏六腑。她愣愣地站在门口,耳边冷风吹过,呜咽不止,这一刻她的心绪,复杂难言。
“苏苏在看什么?”突然一道声音响起,苏漓惊得心头一跳,猛地回头,东方泽竟然已经到了跟前。
无声无息,他们兄弟二人,都似鬼魅一般。
“你……何时来的?”苏漓开口问道,心里止不住有一分紧张。刚才东方濯的那些话,他可听见了?又听见了多少?
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打量,他笑道:“刚到。外面冷,进屋说。”牵了她的手,一起来到屋里,二人挨着炭盆坐下,他将自己的手烤热,再将她冻得冰凉的手指包在掌心,催动内力。
源源不断的暖意从指尖传来,她连身带心,似乎都变得暖和起来。抬头看他,他俊颜平和,神色如常,看不出有何不对。只眉间隐约透着几分疲倦,想必是因为皇帝重病,后宫无主,年关又至,前朝后宫诸事无不需要他操心的缘故。
她不禁叹道:“累了就该早些休息,这么晚了,还跑到我这里来!天气又冷,也不怕冻着。”微嗔的薄责,却透出自然的关怀,几乎没有多想便说出了口。经过之前那些事,他们之间的相处慢慢的越来越自然。
东方泽笑道:“想你了。”
苏漓一愣,他投过来的眼神炽热而又温柔,还透着几分邪魅之意,苏漓面上微微红了,想不到他这样深沉的人,说起情话,竟这般的不正经。
她的心怦怦跳了几下,不自然地转开眼光,淡淡问道:“陛下的身子,可好些了?”
东方泽轻轻地点了一下头,眉目间有几分忧色。想来皇帝的病还是不容乐观。她不由感叹,不论皇帝如何薄情,到底还是他的父亲。
“可惜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她微微叹气。
他却笑道:“你一切都好,就是帮我的忙。”说起来,他们已有多日未见。自从法场过后,他就变得异常忙碌,今日能来,也是好不容易抽出的空。能这样握着她的手,看着她,他心里的烦忧,仿佛已去了一半。
“过几日便是除夕,父皇龙体未愈,宫里不会大肆庆祝,但该有的礼节还是不能免。到时,我来接你进宫。”
苏漓点头,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锦盒,递到她跟前,笑道:“这是送给你的。”
“是什么?”苏漓疑惑看他,只见他眼光明亮,神秘笑道:“打开看看。”
她应声打开盒盖,发现里面装的是小一号的盒子,她诧异地抬头看他,他却只是深深地望着她,没有说话。
苏漓打开第二个盒盖,里头是再小一号的盒子,什么东西如此神秘?需要三层盒子来装!对面传来他低低的笑声,她忍不住好奇,揭开最后一个盒盖,终于看到里头的神秘礼物,登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