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信你,但又不敢真的全信。”李凤鸣挠了挠醉烫的脸颊,自嘲轻哂。
“唔,我有时就这么古怪,又矛盾。人嘛,或多或少都会有点不讨喜的毛病。我也一样。”
“还好,你的毛病可没我多,”萧明彻噙笑安慰,“我也正在学着适应你的古怪和矛盾。”
从李凤鸣最开始出现在萧明彻面前,古怪和矛盾的行为就不少。
他从小不擅体察人心,猜错就容易说错、做错,久而久之便不愿在这种事上无谓费神。
只要不是至关重要的人或事,哪怕发觉古怪,他也懒得多问多想。
但如今不同了。李凤鸣对他很重要,所以很多事他都在学。
近来他在忙着金吾卫的事,却也在观察、思索关于李凤鸣的一切。
今夜得知她身份的秘密,早前有些想不明白的地方总算有了解答。
显而易见,李凤鸣心中的隐痛与不安,不是一两天可以抚平,更不是一两句甜蜜的承诺可以消弭。
她不信婚姻之约,更遑论虚无的情意。反而是利益交换的关系才更能让她安心。
萧明彻不打算强拧着逼她。
他又接连饮了几口酒,眼神认真起来。
“你从一开始提出私下盟约,心里就没想过真正接受‘淮王妃’这身份。你那时是当真希望我们维持利益攸关的合作共生。”
“没错,其实我至今还是这么希望的。”李凤鸣以指腹来回抹着坛口边沿,彻底将话说开。
“贵国自有国情,真正的妻子需得附庸并仰视你,事事以你为尊,自身的意愿不重要。这在人前我可以装,私底下却不想,太累了。”
双方愿意结为同盟,至少说明彼此都有对方需要的筹码和价值。
这种关系下,双方在情理上至少有权相对平等交流各自意愿。
李凤鸣一直就想要这个。
萧明彻不以为忤,颔首再问:“你我之间不妄言将来、不空许情爱,私下保持同盟合作,这样你才更安心,是吗?”
李凤鸣扶额,歪头觑他:“是。你可有异议?”
“并无异议。你放心,在行宫意图出逃之事,我绝不声张,更不会用来威胁你。”
见她愣怔,萧明彻浅浅勾唇。
“也如你所愿,你要同盟,那我便认我们的同盟。”
“我助你完成金吾卫之事,将来我是走是留,就由我意思。这条件你也同意?”李凤鸣狐疑试探。
萧明彻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同意。我说了,你要什么我就给什么。”
今夜的谈话,从过程到结果都让李凤鸣很满意。
在过去的一年里,和萧明彻的同盟之约好像只有她自己当真,所以有时她很茫然。
经过这番敞亮谈话,她才终于有了一种自己和萧明彻真正地位对等的实感,这让她很舒适。
她对萧明彻这个人是喜欢的,但她眼下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去全然相信。
最终到底是走是留,她想将这个抉择交给时间。
“没料到你愿给我这余地。老实说,我好像又多喜欢你一分了。”
李凤鸣朝萧明彻伸出手,笑眼弯弯。
“击个掌才算约成。”
萧明彻没动,浅笑纵容地望着她,却不忘为自己争取福利:“虽是同盟,却也得是要合帐的那种。这你同意吗?”
“合帐么,双方你情我愿时,我当然不会拒绝,”李凤鸣红着笑脸催促,“快来击掌。”
萧明彻满意点头,依言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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敞开心扉畅谈至夜过中宵,两人都有些薄醉,便同宿北院寝房。
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相拥,大被同眠。
萧明彻从背后抱着李凤鸣,下颌抵着她的发旋,望着床内侧的墙。
“李凤鸣。”
“嗯?”李凤鸣醉意昏昏,挨挨蹭蹭在他怀中换个舒服姿势。
“若再有机会,你还会出逃吗?”萧明彻含混的嗓音在静谧帐中幽幽四散。
发困的李凤鸣嘟囔:“别问,这可不好说。”
萧明彻微微低头,将温热的笑唇贴在她耳畔,喁喁低言。
“我不知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全心信赖。教我?”
“教不了。我也不知要怎么才能全心信赖你。”李凤鸣苦涩轻叹,模糊笑喃。
自从三年前出了那桩事,她心里就变得很奇怪,有时自己都受不了自己。
她不知几时才能好,更不知怎么做才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