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衍一声不吭。
睫毛微颤,紧紧握着凳子腿,木刺扎进手心。
忍。
他要忍,因为妈妈还在精神病院里,要靠爸爸仅存的一点良心、每月施舍的钱维持生活。
妹妹在奶奶家,肯定也每天都哭。
就算为了她们,他必须撑住、好好长大。花这个男人的钱,认真念书、快点独立。把妈妈接出来,把妹妹带走……
可他才只有十一岁。
距离能独立养活自己,还有好多年。一想到这个,就很绝望。
……
祁衍被打了一顿,孟阿姨听墙角听得得意洋洋。
打完,她装模作样过来了,一脸藏不住的笑意:“哎呀老公,也别那么容易生气嘛~~”
祁衍压抑住气血翻腾,转过头去没有出声,装没看到。
祁衍当然不情愿给什么“哥哥”收拾房间。
但也知道不收的后果。
不收,他爸一定会粗暴地拎着他的脖子,把他拽到阳台去修理一顿。而孟鑫澜则会来亲自动他的东西,把他珍藏的妈妈的宝物嫌弃乱丢。
不能让他们如愿。
所以还是咬着牙、忍着鼻酸,默默地收拾了。
……
祁衍的东西不多,乖乖给“哥哥”收拾出了四分之三的柜子,孟阿姨还是不满意。
“我们小晟身体不好,有好多药要地方放的!胜斌你让他再腾点出来嘛~”
祁衍把收藏的一柜子童书搬出来扔了,又腾出一个柜子来。
反正那些童书,以他和妹妹的年纪,也不会再看了。
之所以锁在柜子里,那是温柔的妈妈给他们兄妹专门收放的,为了给儿子女儿长大后,作为温馨的回忆——
书是爸爸买的,上面又有很多他和妈妈、妹妹一起画的彩色蜡笔小涂鸦,小太阳、七色花还有歪歪扭扭的小动物。
那本来是童年最好的纪念。
可如今,家已经不在了。他的童年也彻底破碎了。
这些也都没有必要留下了。
祁衍捆那些书的时候,胸口一阵又一阵的窒息。
……好难受。
如果可能,他真想从这个已经不是他家的压抑地方离开,一分一秒都不再待。
但他根本无处可去。
……
晚上,孟鑫澜穿着祁父给买的新衣服、拎着祁父送的新链子包、踩着祁父进贡的尖头高跟鞋、拿着祁父给的钱,趾高气昂打车接她儿子去了。
祁胜斌则难得的,没有狗腿地跟在她屁股后面。
而是在家里沙发上坐着,幽幽点起了一支烟。
“小衍啊,你孟阿姨的情况,我之前也跟你说过了吧。”
“她很不容易的。儿子生下来先天不足、听力又有问题要花很多钱,嫁的男人又不负责任,抛下他们母子俩和一身债就跑了。”
“小孟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到十三岁,一个女人家,很苦,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
“她的那个男孩,爸爸也见过。比你大两岁,很听话、也懂事,成绩也好,是一个好孩子,就是身体差点。”
“他也可怜,从小就天天住院、是个药罐子,去年又做了两次大手术,直到年前还瘦得皮包骨头。”
“所以等他来了,你对他态度一定要友好一点,不要刺激他,人家病人不容易……”
“……”
呵,是,祁衍苦笑。
人家病弱可怜不容易。他们母子俩都不容易。
那谁容易呢?
是他容易,还是他那个被逼疯了的妈妈、被送走的妹妹容易?
太荒谬了,卑鄙无耻。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但他最后什么都没说。
太多事情,太多道理,他这两个月已经重复说了太多次,劝过、无数次求过那个被他叫做“爸爸”的人,可除了换来一顿又一顿的训斥、辱骂和毒打,什么别的结果都没有。
他爸的良知已经走远了。
他被打怕了、也累了,不想争了。既然再怎么反抗也没结果,不如忍着,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那天,祁衍没有胃口吃晚饭。
并不敢吃,生怕待会儿看到“小孟鑫澜”的第一眼,会忍不住当场把晚饭全吐出来。
……
“哥哥”来了。
出乎意料,男孩和他妈孟鑫澜长得一点都不像。
祁衍仔仔细细打量了他的脸——明亮的眼睛、挺拔的鼻梁,端正的五官。
看起来周周正正,气质尤其干净。
和孟鑫澜那尖尖细细、小家小势的样貌确实没有一点点相似之处。
“哥哥“比他大两岁。十几岁正是男孩子发育的年龄,祁衍还没开始长个子,而对方已经长了一些,比他高了大半个头,体格处于男人和男孩之间。
身高是高,衬衫袖口里露出骨骼分明、却瘦削病态的手腕。
脸色也不好,能分明看得出来倦容和憔悴。
祁衍冷冷打量着“哥哥”。
“哥哥”的眼神却温和友好,他伸出手。
“你好,小衍。”
祁衍还没来及回答,他爸就忙呵呵笑地过来摸他头。
其实重重在他后脑施力,几乎要把他的脖子压断:“小衍,哥哥跟你打招呼呢,快叫哥哥!”
“……”
“哥哥您好,我是祁衍。”
祁衍于是乖乖跟这个陌生的“哥哥”握手,语调不带感情。
“哥哥”的手心微凉,笑容却带着太阳的温度。五官端正俊朗、气质温厚而不招摇,真的和某个的阴气森森的女人大相径庭。
……但就算长得再不像,他依旧是贱小三的儿子。
祁衍对他没有半点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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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腿肉自萌+写给有缘人看。=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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