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虽然,这段日子他经常被打被骂,但之前每次都还算事出有因。
可这次呢?
这次,仅仅是因为,不小心打碎了一只碗?
手臂剧痛。
来不及细想,祁胜斌已经抓着他的胳膊,把他拽了起来。
身体则被抱住,程晟:“叔叔!一个碗而已!碎碎平安!”
祁胜斌:“小晟,跟你无关,给我让开!”
“让开!让这小混蛋大过年的摔碗触晦气,是想咒谁死呢?我今天先揍死这个小兔崽子!”
孟鑫澜:“这大过年的打碗可不吉利啊。以前我家那边有个女的,大年三十打了个碗初四就死老公,没几天公公婆婆又煤气中毒……”
祁胜斌听了更气:“快点给我让开,护着他也没用!”
程晟:“呜。”
孟鑫澜:“祁胜斌?你反了天了,居然敢打我儿子!小晟你没事吧?怎么样啊!”
一锅粥。
争吵、哭闹,互相指责。
祁衍缓缓闭上眼睛。
耳边,无数嘈杂的声音,呼吸困难。
太阳穴突突跟着跳。一分一秒,滴答滴答。好像过了好久,又好像只过了一会儿,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怎么样回到自己的房间。
只记得程晟的声音,在耳边温柔又焦急。
“小衍,小衍,呼吸。”
“小衍。”
男孩声音沙哑,灰色的眼睛里满是担心,动作轻柔地用袖子给他擦眼泪。
祁衍咬牙躲开,他根本就不想哭。
这么混账父亲,根本不值得他掉眼泪!
可是,为什么根本没办法控制眼泪夺眶,怎么也止不住。咬紧牙关也止不住。
“我就、就只是……”
他说,抽噎断续。听到自己的声音,觉得荒谬可笑。
“就只是,打碎了一个碗,而已。”
程晟:“我知道,我知道。”
“那个碗,不贵。是菜市场里……最便宜的,普通,的碗。”
“我知道!小衍,我知道!”
所以,所以啊……他爸到底多厌恶他,才能仅仅只是打破一个碗,就要被这样对待?
祁衍胸口起伏,说不出话来。
那个被他称作父亲的人,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才让他出生在这个世上?!
他不懂。抱着膝,深深把头埋进去。
以为能温暖自己,却反而像是要被溺毙一样,更多的酸楚涌上心头。
直到程晟轻轻晃了晃他。
他才又抬头,缓缓伸出手,微光下,黑瞳里全是痛楚和晶莹。
……想要,有谁能,抱抱他。
他自己撑不住了。想要有人肯抱抱他,安慰他。
程晟抱住了他。
“小衍,呼吸。”
他搂住他,紧紧的,隔着毛衣骨头撞在一起,结实又温暖。
“小衍,别难过。快想想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他蹭着他,很轻很温柔。
“他让你受的委屈,我补偿你,过年有红包,你要什么我都买给你,都买给你。不委屈,我们不委屈的,嗯?”
温暖的拥抱,根本算不上安慰的安慰。
祁衍也轻轻反手抱住他的腰,含泪苦笑。
算不上安慰。
但确实起到了安慰的效果。
祁衍靠在哥哥怀里,努力平复心绪,觉得自己才像是一只被打碎的碗。他爸负责打碎他,哥哥则负责把他小心翼翼拼回原样。
程晟现在抱着他,很认真很认真地抱着。
像是生怕他碎掉一样。
这个人的身边,现在已经是他觉得这个家里,唯一温暖、安全的地方。
他甚至想,这个家要是能没有爸爸,没有孟鑫澜,只有哥哥。
只有这个跟他才认识不久,没有一点血缘的男孩。
……
祁衍受了委屈。
但仍然努力吞咽、平复。
想着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等再过几天,奶奶和小玥也要来了。要打起精神,好好迎接他们。
那天半夜,下了雪。
凌晨两点多的时候,突然一声巨响,祁胜斌撞开房门,不由分说把祁衍从床上拖起来。
“小晟,没有你的事,”他说,“你接着睡。”
程晟怎么可能再睡。
匆忙穿好衣服,拉开大门,一阵冰冷的风扑面而来。
他咬牙,正要追出去,却被人狠狠往后一拽,耳边是孟鑫澜尖尖的声音:“小晟你想干什么呀!外面这么冷你怎么能出门?”
同一时间,祁衍正在雪地里。
他爸把他大半夜弄起来,是因为他家煤屋塌了。煤屋是二十年前爷爷搭的,顶棚年久失修,夜里雪大压的。
凌晨的冬夜,很冷很冷。
雪还在下,一片片落在眼睛里、脖子里,很冷很冷。
祁胜斌晃着手电筒骂骂咧咧,抱怨这抱怨那,把小屋的塌陷怪在祁衍“打了碗触了霉头”上,不停指挥着祁衍搬这扫那。
月光暗淡。
雪地反射着零星路灯的光,雾气凝结成团。
祁衍不说话,忍着努力扫雪,搬煤。
手都冻僵了,几乎握不住铁铲。
祁胜斌还在不停叨叨,都怪你才倒了霉,困死了,干快点别偷懒,天天只知道吃不干活,你跟你那个浪费钱的灾舅舅、跟你那个享了十年福、一分钱不赚的妈一模一样!
“……”
周遭的树枝,“咔”了一声。
雪太大,终于压断了树枝。
祁衍抬起头来,暗淡的月色下,他面无表情。
十年。
他妈是没有上班,但是在家悉心教导一双子女,每天计划开支,家务活也井井有条。
可祁胜斌还在叨叨,越说越起劲。
丝毫没有注意到少年目光越发阴沉、冷寂,从背后一步一步,离他越来越近。
就在他唾沫横飞、喋喋不休之际,直接一铲子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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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气的两章,人生不是一般的难qaq
(文是文,没有鼓励以暴制暴哈。时代已不同,有困难找警察叔叔。)
兔子终于急了,但兔子还是小兔子,距离变身基督山·祁衍伯爵,还有路要走=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