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月未央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咬着嘴唇目光悲怆,一派心死成灰的凄楚:“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闻言,拓跋炎胤面色一暗,顿了顿才道:“入夜之后。”
哐——!
只听耳边一阵天崩地裂飞沙走石,血洒白绫六月飞雪,镜月未央欲哭无泪,趴在拓跋炎胤肩头嘤嘤哭泣,她真的是要被苍天诸神玩弄至死了!艾玛,为嘛她每次揣测最坏的结果的时候都是那么那么的精准!
这样一来,岂不是一个身体要分成两个人用?晚上是二货,白天变禽兽,真真是货真价实的人格分裂,连她都要精神分裂了好不好?!
“哎,这可怎么办呢……”
镜月未央把头枕在拓跋炎胤的肩头,左右来回滚了滚,一想到天亮以后这个她的亲亲二货又会变成那副讨人嫌的模样,就生出无限的惆怅之情。
“如果他敢再这么对你,你大可以敲晕他让他睡上一整天,你的武功要高他许多,大可以出手教训,不必顾及我的颜面,至于父皇和母后那边,我自然会去作一番合理的解释。”
拓跋炎胤搂着镜月未央的小蛮腰抱紧了一些,一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部安慰她,温和的口吻中隐隐透出一丝狠佞,安抚镜月未央的同时又像是在说给“那个人”听,警戒之意再也明显不过。
如果那个人够聪明,应该不会再挑战他的底线,可那人毕竟不是什么善茬,十有八九不会乖乖听话。
这件事,还是要从长计议,一时半会儿也急不得。
“嗯。”镜月未央闷闷地应了一声,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只希望那个人能“通情达理”一些,毕竟两败俱伤也不是什么明智的抉择。
“来,吃点东西,你睡了一天也该饿了。”
看着拓跋炎胤舀了一勺热粥放在嘴边吹了吹,又试了温度才送到她嘴边,镜月未央不由有些感慨,同样是一张脸,这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别的不说,单是那双眼睛,二货的眸子永远是炙热而充满激情的,那个人的眸子却幽敝得像是一潭波澜不惊的深水,大有把人溺毙在里头架势,可谓是冰火两重天。
喝完粥,暖暖的感觉传遍四肢百骸,镜月未央忍不住又开始犯困了,只腰身还是酸楚得紧,在床上翻来覆去滚了两遭却是睡不着,遂又坐起来扯了扯拓跋炎胤:“我记得你弹得一手好琴,给我弹一曲听听?”
拓跋炎胤笑着点了点头,满眼宠溺:“好。”
着人取了琴来架在床头,拓跋炎胤先弹了两首,都是轻缓绵长的调子,有助于催眠,镜月未央靠在床头,看着那修长有力的手指在琴弦上挑来捻去的,别有一番难以描述的性感,虽然还是犯困,却不想再睡了,干脆爬起来坐到拓跋炎胤的身边:“我也想学弹琴,你教我吧!”
拓跋炎胤回过头,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不困了?”
“唔……”拿脸蹭了蹭拓跋炎胤的掌心,感受着武者所特有的粗糙而坚实的触感,镜月未央难得乖巧,像一只温顺的猫咪,“我想跟你多呆一会儿。”
能从镜月未央嘴里听到这样的情话,恐怕就是再坚硬的心也要融化了。
拓跋炎胤握住她的手轻轻按到琴弦上,耐性地教她识别音准,宫商角徵羽,一个一个细数过来,然后是简单的调子,镜月未央还算有天赋,虽说不是一学就会,但慢慢琢磨着也会弹拨些段子。
两个人说着弹着,偶尔调调小情亲亲小嘴,天色渐渐就亮了,镜月未央蹦跶了一个晚上,最后还是支撑不住在霞光洒下的前一刻倒在拓跋炎胤的怀里睡了过去,拓跋炎胤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隐匿,干脆熄了灯抱着镜月未央一起睡下。
那个人暂时不会轻举妄动,多想无益,不如见机行事。
清晨的第一道曙光跃过窗纸洒进来的时候,拓跋炎胤已经醒了过来,炙热的眸子变幻为幽冷的色调,怀里还躺着香软的娇躯,他的手还握着她的手十指相扣……怀里的人儿睡得很安详,呼吸平稳轻细,偶尔会挪一挪肩膀换个舒服的睡姿,弓身紧紧贴着他的胸口,贪恋他身上的热度。
幽暗的眸子轻轻闪了闪,又闪了闪。
自从前天晚上那个被压制的人格重新被激发出来之后,在这之前所有空白的回忆一并填补到了脑海里,包括三年前他跟这个女人的相遇相识,电石火花的感情,来得那么迅疾,却又触人心弦,像是在沉寂无波的心湖投下了一颗小石子,说不上能风卷狂澜,但也并不是毫无触动。
他本是个无情之人,那种情真意切的回忆并不适合他,也不属于他,但是那种想要把这个女人占为己有的情绪,那种想要征服这个同样狂傲而倔强的灵魂的心情,却因此而愈发强烈了起来。
甚至,在某个瞬间超过了争霸天下的野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得太晚的缘故,镜月未央这一觉睡得很是香甜,醒来的时候那叫一个四体通顺,就连腰都不觉得那么酸楚了。
眯起眼睛四下打量了一圈,在确定房间内没有第二只生物的存在,镜月未央才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伸手摸了一下身边的床单,已经彻底变冷了,看来二货昨晚的威胁起了效果,那个人终于肯放她一马,不然再这么玩下去,她就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那个人也着实狠毒,她这一下地才觉得脚底虚浮,踩一脚就跟陷进云里似的,没有着地的踏实感,不过是简单的梳妆打扮,就整整花了一盏茶的功夫。也亏得外头是大雪的天气,拿了条毛领能遮住脖子,不然那上面惨不忍睹的红痕莫说叫别人看见,就是小银子见了,一场械斗八成也免不了。
说起来她这女帝做的着实委屈,不但要事事亲临,还得忍气吞声,可谁叫那些个家伙都是她心尖尖上的人儿呢?
真计较起来,他们受的委屈决计不会比她少,所以她偶尔吃个亏什么的,也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对着青铜镜穿戴整齐,检查无误之后,镜月未央才开口唤了小银子进来,一见面,先是笑盈盈地将小银子上下打量了一遭,把他看得耳根发红不明所以,才悠悠然启齿:“这两日朕闹得似乎有些过了,你切莫见怪,朕不是故意要冷落你的。”
一听镜月未央用“朕”自称,小银子不免脸色微微一变,每次镜月未央犯了错,就喜欢用地位权势来压人,这回虽不晓得她瞒了自己什么,但终归不是好事。
“微臣不敢。”
见小银子一派低眉顺目的模样,镜月未央明知他在说违心话,却是淡然笑纳,关在屋子里同拓跋炎胤鬼混了两天一夜的事儿就算是这么过了,谁也不准再提。
看了眼外头的天色,阳光当空而照,已然是正午时分。
“你可见太子是何时出的门?”
“回陛下,是辰时一刻。”
“那太子出门时,你可见他神色有异样?”
“似乎,跟先前没什么两样。”除却眉角那缕莫名的笑意,脸色倒是比之前更冷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