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因着这两小儿夭折的阴影直至冬至降临也没有削减分毫,冬日的雪铺天盖地银装素裹,可到底也洗刷不尽这后院里的罪恶。
四爷回府越来越晚,来后院的次数是越来越少,想来也是后院妇人的手段给他留下了阴霾过重,连他都查不出的暗手,他又怎能不心惊?
张子清没再让富灵阿去找二格格玩,毕竟武氏李氏院里的那潭水太深,她可不想将富灵阿给搅和进去。只是富灵阿去找弘晖玩耍她倒是没有多加阻拦,不过想着若她真有那么一天,福晋就是富灵阿最大的依仗。虽史书所记,弘晖会在八岁夭折,可若真到了这么一天……张子清不得不以母亲的角度来想,或许福晋会将富灵阿当做真正的女儿对待,富灵阿的生活只好不坏。因而富灵阿接近福晋,是有益无害的一步棋。
不过富灵阿每每去福晋院里之际,她总会让翠枝寸步不离的跟着,同时她亦将避毒珠重新交给翠枝拿着,毕竟谁也不知道府里哪个暗手会不会将恶毒的黑手伸向这两个小的。
这夜,四爷在她这里歇脚,伏在她身上动作的四爷不知较之以往温柔了几何,可她却眼前阵阵发黑,有几次差点就晕死过去。
张子清知道,她的身子真的怕是不成了。
四爷这夜没有过度贪欢,也就要了她一次,事过后,伸臂将她揽过,轻按着她的脑袋让她枕在了他胸前。
耳贴着滚烫濡湿的胸膛,张子清也不说话,在这静谧的时分,眯着眼静静听着他胸腔里渐渐恢复平稳的心跳。
“张氏。”四爷的声音有点沉,不过尚存留着激/情后的沙哑,湿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头顶,有点痒。
听到四爷唤她,张子清有气无力的应了声,只是使了力道的声音犹如猫叫似的,听在他人耳中带了点慵懒,含着丝糯。
四爷不自觉将她揽紧了些,眸光微敛:“你想要的,只要是你应得的,爷都会给你,但是不要肖想你得不到的东西,你明白吗?”
即便是意识游离状态下张子清仍旧知道这是四爷在敲打她,她不太明白无缘无故的为何这位爷会冷不丁要来敲打敲打她,要知道近些日子她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专心致志的在家处理身后事,不惹事不生非,外头的是非也找不到她,即便要敲打那也是武氏李氏之流,怎么就敲打到她头上来了?
而且这位爷似乎还话中有话,什么叫她想要的,还只要她应得的?
问话有好一阵了,可到底也没听见答话,四爷的眉眼不由浮现一层阴郁之色:“难不成你真的在妄想不属于你之物?”心里也不由浮起淡淡的失望,难道后院女子真的就没个省心的。
就在四爷已经不期望他怀里女人开口之际,就只听一阵飘忽的声音淡淡的传入他的耳侧:“我想要的?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听闻她竟用你我相称,四爷下意识的就皱了眉头,忍着心底的不悦:“那你告诉爷,你想要什么?”
又是好一阵沉默后,下一刻传入耳中的却是她艰涩的声音:“我想活,不求能活到百八十岁,但是一定要看到富灵阿平安长大……即便给不了我那么多时间,也希望能垂怜我,给我十年,不,哪怕是五年,即便不成三年也行,一年我也不嫌弃,只要别这么仓促,让我有时间替富灵阿铺好路,让我不至于因着担忧连眼都不了……这就是我想要的,可惜你给不了,因为你不是主宰。”
听着她的胡言乱语,四爷的眉头拧的更深,拂开她额际的发,微有些濡湿的掌心就覆上了她的额头,沉声道:“是不是伤没好的全就见风了?刘太医上回开的药你真有仔细吃完?”
张子清低低的笑,可听在四爷耳中,却总觉得她在哭:“我想要的其实不多,却异想天开,因为如果可以,我想扭曲历史,并不是求整个世界的人全都围着我一人转,只为了我想活……你们都不知道,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害怕没了我,我那没娘的富灵阿该怎么活?”
四爷倒抽口气,蓦地起身,大声喝道:“来人,快去太医院请刘太医过来!”
一夜的鸡飞狗跳。
刘太医最终的诊断结果,除了身子虚外,并无大碍。四爷压根不信,几个冷眼扫过去,刘太医迫于威压只得硬着头皮又开了些头痛脑热的药。
待刘太医走后,四爷瞥了眼炕上已经酣然入睡的人,披了外衣到外间叫来了张子清屋里的一干奴才,挨个厉声斥责了番,严厉警告若再不看紧他们主子好生吃药,二话不说统统都打发他们卖了做苦力。当他这个主子爷眼瞎耳聋不成,先前张子清那药可是一滴不漏的都倒进了那盆栽冬青里,怪不得好生生的冬青,偏偏长成了一副早衰样。
发了一通子火,心头火气倒也消散不少,此刻瞧着一干奴才趴在地上唯唯诺诺的模样,四爷也觉得无趣,负着手来回踱步半晌,冷不丁转头问道:“你们家主子近来可有异乎寻常之处?”
一干奴才全都成精,唯恐说错给主子惹祸,哪里还敢应是,皆摇头连道没有,一切正常。
可四爷的一双眼何其锐利,瞧着边上翠枝一刹那的不自在就看出了门道,手一指,苏培盛就赶紧将人拎出来,无形的威压逼着那瑟瑟发抖的奴婢赶紧开口,别等着爷上刑来撬开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