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1 / 2)

吃起来像在嚼柴火!

浪!费!东!西!

池小秋对这冒领的招牌货拿出了她最大的苛刻。

但别人似乎还没尝出来不妥,摊上钵盘一个个空了,人只多不少。池小秋此刻分外后悔,她当初便该赶着人多的时候送来,也好让别人知道,酥鱼不是人人都做得的!

最不济也要比她池小秋厉害,才配替了她的招牌!

池小秋坐了一会,突然起来大步走过去,叫道:“阿姐,酥鱼可还够我又送了些来!”

好些来买鱼的便是慕名而来,这会听了她的话都纷纷让出来,催着道:“快给我拿些!”

摊上娘子张口结舌,一时却也推脱不得,只能幽怨看了池小秋一眼,接了过来,刚送来这几十份一眨眼又卖个精光。

有人好奇打量池小秋:“酥鱼是你家做的?”

池小秋口齿利落:“才送来那些是,之前的我也不知道。”

“小秋!我来跟你算钱!”摊上娘子见有人围着小秋还在说些什么,头皮发麻,忙寻她过来。

这些日子她也知道小秋家境,孤零零兄妹两人,便是力气大也翻不出浪花,她便是换了家供货的,还能为此白挨打不成当下便冷了脸道:“小秋,买鱼的人也多,你小孩家家忙不过来,以后不用送菜过来了。”

“哦?”池小秋斜睨她一眼,嗤笑道:“我家正丢了调料,正在这阿姐摊上的酥鱼里找着了。你老不妨与我细说说?”

摊上娘子一时意外,看了池小秋片刻才道:“我一个卖饭食的,也管不得盗窃官司。只是新送菜的人家,和主簿老爷拐弯抹角连着亲,这作奸犯科的事要安在谁那里,你可要好好想想!”

“阿姐只需跟我说是谁家,我自家去问,倒也误不得阿姐的事。”

这娘子连连摇头,本要坚持,却让池小秋一句话堵了回去:“阿姐若不说时,我便天天往这里来,和街坊四邻叙叙话。”

难道还会叙什么好话不成?摊上娘子一噎,只能放下身段软声道:“我不过是小本经纪,你何苦难为我来?他家如今给的抽成多,价又低,便是你要买,又去选哪家?”

“是哪家?”

“…,”这娘子没奈何,只能认栽:“听说绿水桥的安大官人——你可莫要说是我告诉的!”

“多谢,”池小秋松了她衣服,摊开手来:“劳烦阿姐把今天的钱给结了。”

摊上娘子这才想起来,方才还有一桩强买强卖的买卖,可那些酥鱼是在池小秋眼皮底下卖了出去,赖也没有可赖的地方,只能悻悻数了钱给她。

池小秋也不走,就躲在远处。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只知道街上细料馄饨下了几十拨,从堆得岗尖高,到零零碎碎一只手都拢不过来;货郎挑着担子一趟趟来来去去,担头的画鼓、彩线、贴片、花红渐渐都卖了个干净;熬糖画的铺子前面围了一圈小孩,杨梅糖薄荷膏熬化了,点成许多只顶着红冠子的大公鸡,神气活现地定在竹签子上,让人挨个拿走了。

终于有个玄色对襟布衫,梳着低圆发髻的老太太到了摊子前,跟娘子说了许久的话,数了一堆的钱回去了。

池小秋远远跟着,穿桥渡河,终于停在了北桥一处巷弄里。

她眼看着那婆婆进了一扇清油门,门板上两条红对联,门檐上刻着两只狮子舞绣球。

住着三四进宅子的大老爷,要去贪她几百文的鱼钱!

池小秋拍了自己一下,可别是在做白日梦!

第10章 半个铺子

进了三月,很是有些初夏的意味了,卖时鲜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许多娘子妇人挎了个竹篮子便能出门,叫卖声此起彼伏。

“柳球上头,岁岁无忧!”

“新摘的花!蕙兰草兰,碧桃牡丹,插带一枝,俊过天仙!”

池小秋只走了这一会,卖新鲜荠菜花,马兰头,插杨柳球的,戴花的,已经拦过她好几回了。

她原还有些恍惚,让他们一问,脑子一激灵。

这满街的人不都能用来打听消息吗?

她瞅准些便宜小玩意,买上一个两文钱的杨柳圈,试着问问一枝绯桃花多少钱,慢慢拼凑出这个宅子主人的消息。

江娘子没说实话——这家人是住在北桥边,姓方不姓安。

“姓方的员外,和主簿家有亲,家里光田地就有几百亩,柳安镇上有三四个园子…”

池小秋一口气将方员外的财产数了一遍,道:“你说说,这样的大老爷,怎么可能偷了香料,去坑我一天上百文钱!”

一定是哪里出了错!一定是的!

钟应忱听着池小秋给出的这些消息,追问道:“那人多大年纪?穿戴什么?”

“半旧的布衣裳,头上插了个银簪子!看不见脸,不过头发梢都白了,得是个老婆子!”

“不一定与方员外有关…”

“可我两只眼睛都看她进了方大老爷家!”

池小秋手里的杨柳球快拧出了汁子,不晓得自己只是想赚点钱,如何就惹上了个大麻烦。

“若真是方员外,你又能怎样?”

“我便再开一个摊子,酥鱼也不是只一家卖得!”

池小秋回答得不假思索,她腰背脊梁都挺得直直的:“这酥鱼,凭他方家李家,都卖不出我做的味道!”

钟应忱思索片刻,摇头道:“不对,你还没这么厉害,要方家来跟你打擂台。”

他重又展开手里的高棉纸,给池小秋画起了关系图:“阎王好惹,小鬼难缠,看这妇人打扮,多半是家下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