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这么大的野心,只是想着能蹭上别人一半摊子,和他们谈拢了价钱,站稳脚跟之后,再慢慢谈以后的事情。
总有一天,她要让柳安镇,让省城,甚而京城里,人人都知道她池小秋的名字!
越是近福清渡,卖的东西都越实在。各色馅儿的包子一个个比壮汉的拳头还要大,面多馅少,卖得却最是红火。春饼脸盘大,胡乱裹了菜,只有酱刷得足,一个大约十五文,要是池小秋去吃,连一半也吃不完,就能撑得肚子圆鼓鼓的。
池小秋也知道端的,越是靠近渡口,声音人口就越杂,拉船的呼哨声,使力气扛东西的口号声,更不要说来来回回呼喝的,得扯裂了嗓子才能聊得上天。
但凡有些银钱的,谁不想寻个安稳地方,只有想要多赚些钱省时间的,才急着要把饭囫囵吃了,至于味道怎样倒是其次,饱肚子才是正经。
一到了饭店,各位店家都忙着招揽客人,摊子前围了许多人,争着出钱,想要早点将饭吃上。
池小秋这回瞄准了这些摊子里的一个异类。
同别人家一个个粗碟大盘,巨型蒸笼相比,他家的摊子实在是小模小样,左边一堆人,右边一堆人,偏把他这个正中间的显了出来。
池小秋站在他家摊子前,叫了两声,才听见底下有人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她踮起脚尖一看——
呦呵,这毒太阳底下,摊主人正借着他这竹摊子的阴凉劲儿,脸上扣了个蒲草大斗笠,睡得十分安适。
“你…要什么?”他揉了揉眼睛,似是还困着。
“你这还卖甘草雪水?”池小秋明知故问。
她都在这儿看了几天,自然知道这个摊子来来去去,就卖那么几样:玫瑰花露泡水饮,姜蜜水,甘豆汤,甘草雪水。
摊主人姓常,人人都叫他宝官儿。
常宝官打了一个呵欠,伸手道:“二十个钱!”
池小秋拿钱袋的手顿了一下:这可有点贵了啊!
怪不得他家茶水卖不出去,别人的茶都是现送的,若给一文时,能灌上一大壶凉茶。
“哪个最便宜?”
常宝官指头点点,又打了一个呵欠:“就是…这个了。”
池小秋忍痛买了一盏,打算借着这个跟主人搭个话,刚似模似样喝了一口,进了牙关的糖水就马上让挑剔的舌头顶了回去。
甜!甜!甜得齁嗓子!
她恍然大悟。
原来茶水卖不出去不仅为了价钱,还为了花上大价钱还这么难喝!
就在她愣神的空档,常宝官早已接了钱,重又躺回去睡了。
池小秋还要求着他,只能挨上前来唤他。
“这位大哥?”
“常大哥?”
“掌柜的?”
“老板?”
常宝官勉力睁开眼,瞪着她,十分不满:“你又要做什么来?”
“给你送钱的!”
常宝官睁眼刚听她说个打头,便像货郎鼓一般猛摇头,惊恐地如同池小秋在打家劫舍一般。
“那不行!我婆娘不许!要许了可要打杀我咧!”
第11章 便宜大饼
跟常宝官磨了这一会儿,池小秋听见他说的最多的话便是这几句:“不行不行!我娘子要打杀我哩!
“若应了,晚上连屋也进不得!”
池小秋气结,看看左右,却再也不见另一家铺子,能像常宝官这样,天时地利都全,还能做得这般冷清。
她还待要说时,只听一个滴滴娇的声音道:“宝官,今日收了多少钱?”
常宝官原本松松散散歪在一边的身子,就如同瞬移一般,眨眼间紧绷、竖起、挺直、站起,脸上堆笑如开的玫瑰花一般。
不用说,定然是他那个凡是都要做主的浑家来了。
池小秋一转头时,像是提前到了三伏天。
常娘子头上簪红花,耳边缀红果环子,桃红衫配绛红裙,脚上偏还有朱中带粉的弯弯绣鞋,在这偏日头下一晒,只让人觉得热。
“只…只收了…”常宝官还在期期艾艾,他浑家一看篮子,脸色立刻沉了,上前便拧他耳朵:“你又偷懒了不是!”
“不…不…都是她在缠磨我!”
常宝官急中生智,指头点到了池小秋脸上。
咦?
莫名被赖上的池小秋眨眨眼,衡量了一下自身处境,最后还是决定要跟这妇人斗上一回。
常娘子听了池小秋说因由,眼睛转了一转,慢慢道:“这事却不是我们不应,只是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