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应忱眨眨眼:这一招不管用了?
他立刻又换了一个招数:“你要不背,就没法认字啦?不认字,怎么赚钱?”
有求于人,就是身不由己啊!
池小秋险些落下悲伤的眼泪。
她怀着卑微的姿态,满怀希望地问:“你看,咱能把这个什么解换成三字经吗?”
三字经多好背啊!朗朗上口,薄薄一册,她光听都能听会了。
钟应忱用清澈的眼睛盯着她,脸色重又严肃起来,带着强烈的谴责:“那是两三岁的小孩子读的,我不到三岁就会背了!”
“你怎么能自甘平庸!”
苍天在上,就让她平庸吧!
柳安镇需要像她这个的庸才来衬托天才的光辉!
钟应忱认真地看着她:“有我在,就不能看着你这样下去!我会帮你!”
书上的字原本横平竖直,密密麻麻的笔画像个迷宫,到后面不知怎么就弯了,完成一个个圆圈,到后来越来越模糊。
池小秋头一点一点,眼看要睡着,让钟应忱一把推醒。
“还没背完,要努力!”钟应忱给她打气。
池小秋气力用尽,她哄着钟应忱道:“你看啊,这么多章,不如放我回去背吧!”
钟应忱严肃地盯着她,一瞬间好似又变回了平时的样子。
“那就三天,要是背不会,我便天天要看着你出题目了!”
“一言为定!”
“要是不守约怎么办?”
钟应忱想了想,去厨房里搬出了池小秋一堆宝贝。
刚好能架在锅子上的小吊盅,厚重敦实圆圆的木头墩子,切菜一日也离不了它,有着长长柄子的漏勺,是池小秋追了半日硬是从别人手里买回来的…
困乏不堪的池小秋啄米一样点头,只要能放她走,便什么都能答应。
第二日醒来,池小秋看着自己床头的一卷周氏集解,恨不得以头抢地——
她都答应了些什么!!
池小秋自小做老大,秉承的便是一诺千金,可是现在,她很想做个说话不当数的老幺。
可是还有一堆心爱之物,还在钟应忱手上啊!
为了这些家伙什,池小秋早起三更,夜里挑灯,生怕钟应忱看见书就来问他,一直躲在外面的桥洞下边,苦心背书。
刚刚以为钟应忱全然忘记,东西说说便能哄回来,可是瞧瞧这布袋里的装的是什么?!
是她天天睡里梦里,也要将她折磨不休的春秋周氏集解啊!
“既是不记得,为什么要送这本书?说!”池小秋一脸凶巴巴。
“看你甚是喜欢,这本字大些。”
钟应忱这两日悄悄看见她皱着眉看书,想是字太小了,想是喜欢太过不忍放手,这才挑了本字大的,刊印也精致。
池小秋泄了气:“我觉得,咱们之间存在误会。”
“醉酒之事确有误会…”
钟应忱刚要说话,就让池小秋打断了。
她诚诚恳恳道:“不,你误会的,是这本书…”
要不是为了自己的趁手的宝贝,她会将这两本丢得远远的!最好丢去西栅,再也不要再看见它!
池小秋抱着两本书正在进退两难之时,门让人敲响了。
“小秋呀,你家里可有茶?”
来人正是左邻的周大娘,她这么早来敲门,脸上十分不好意思:“我家麟哥儿这一进了夏,整天病怏怏的,什么也吃不下,只能从各家借了茶,寻了去年的撑门炭,给他熬个七家茶!”
趁着这个好机会,池小秋把那两本烫手山芋往钟应忱手里一放,默默道一声此生不再见,忙迎着周大娘道:“大娘说的不就是苦夏?我这正好有几道菜,最是对付,不如去家里给麟哥儿试试?”
池家食铺在他们这边有些声名,周大娘大喜:“那大娘先谢谢你了!”
天气一热,多的是人天天没有胃口,池小秋只过去教了周大娘两三道菜。
萝卜切小丁,进盐水腌上半个时辰,挤干了水,调进细糖,盐粉,香醋,再加上些其他秘制调料,一口下去嘎嘣脆,又酸又甜又爽脆,爱辣的就加些辣子。
游丝细面扯的又圆又细,长长数根在白水锅里一滚便熟,翻身就能捞出来,新出的山泉水过一下,沥干水,往土窑青瓷碗里一盛。
她手快眼快嘴快,一手捞面,凉面便像几缕银丝,行云流水般落入碗底,她嘱咐周大娘:“天太热时菜过了水拌一拌便能吃了,就不要费油了,要是怕他不长个,就拿这出来做浇头。”
池小秋还从家里拿了肘子肉,另外做了肉酱,在盘得正好的凉面上头点上一筷子,来回拌上一拌,肉香扑鼻而来,却不显得油腻。
周大娘活了半辈子,这会也不由发馋起来。
她把那碗面递给儿媳妇:“我去煮七家茶,你把这面端去给麟哥儿,这可是小秋忙活半天,专给他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