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小秋专把一瓮肉酱都给了周大娘,他们搬家那几日,周家帮了许多忙。
过得一会儿,周家儿媳妇兴冲冲过来,将吃个干净的碗里亮给他们看:“小秋,你那面真好!麟哥儿头次要上第二碗!”
池小秋也高兴:“锅里还有,要吃再盛一份去!”
好些天不愿吃饭的麟哥儿动了筷子,周家人甚是开心,正围着池小秋问法子时,门恰在此时开了。
开门的两人都穿着青色单衣,手里夹着书,正要往院子里去,其中一人忽然一跳好远,指着池小秋道。
“你…你怎么在这里?!”
池小秋甚是无辜。
她不过是捉着桥洞附近书塾的人,来回问了些书上的字。
虽是问的多了一些,也不必这样惊慌失措,活像进了老虎洞的表情吧。
第27章 槐叶冷淘
“周兄,我自去家里吃了!不打扰了!”
同来的学子仓皇逃了,周大娘便问剩下那个:“这哥儿怎么了?”
“原是同窗,明日便要去别地读书了,本是要来吃饭的…”那书生看了看池小秋,头皮发麻:“阿婆,这个是…”
这几日,他们整个学堂都绕着晴山桥边走,皆因出了个书疯子,看人出来便要问字,比先生还要难缠。
这春秋连他也还没学到,其中经义怎么能讲的明白?
这般一想,他两股战战,也想要逃了。
“住咱家隔壁的小秋,灶上手艺好着呢!一会那凉面你也尝尝,你弟弟爱得什么似的,吃个光!小秋,这是我家不争气的老大,你唤他麒哥儿便是!”
池小秋拱手一礼,笑道:“原来还是街坊,前两天还要多谢你了!”
周大娘一时意外两人相识,左右看看,不知想到了什么,笑意更胜:“既如此,便多多走动才好!”
周麒生怕一直在留在此处,忙道:“麟哥儿怎么样了,我去看看!”
“你弟弟那很不用你,你便陪小秋坐会——再有闲工夫,回头再买几本千字文,那个小混账,看书跟吃书似的,簇新的三字经百家姓,才几天,就卷了毛边,用不得了。”
池小秋一听着书字,便立刻坐直了,心里活动开来。
不如她现买几本回去,钟应忱不教也得教!
她转向周麒:“周兄弟,那个…”
周麒正绷紧了神经,听她说话一个激灵,生恐又要被问些不知所云的故事,慌忙道:“我看小秋妹子字还认得不全,春秋过难了些,注解更是难懂,不如从三百千开始再看看,不是好些?!”
池小秋一拍手,知己啊知己!
“我正如此想来,不知要去哪里买?”
周麒忙道:“我今日就要去买,送妹子两本就好。”
池小秋忙摆手:“那怎好意思?便有旧的给我两本便好。”
麟哥儿那一叠卷成了韭菜盒子的书,便让池小秋抱回了家。
她信誓旦旦说与钟应忱:“周家大郎说了,要认字,得先读些浅的!”
钟应忱无奈,叹气道:“那我便教你。”
他小时是母亲亲自启蒙,读的第一本书就是秦史,此后诸子百家,经策国论,母亲挑了哪样他便读哪样,直到九十岁时才进了学堂,那时四书他连各家注解都开始看了。
钟应忱觉得,为了池小秋,他得关注一下普通学子都用什么教材了。
想了半夜,钟应忱费了许多时间,新抄出一沓纸来。
这样东西,说不得她喜欢。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仄,辰宿列张…”换上了这四个字四个字如同歌一般的句子,池小秋进步飞快。
看着时间差不多,她合上了书:“是时候做饭了!”
钟应忱拿出那一叠工工整整的笔墨:“这本诗集里,藏着好些饭食,你可要看?”
除了食谱和招子,竟还有别的东西和吃食有关?
“十…五…车…”
池小秋忙拿着纸看里面的字,寻自己认识的字,可惜合起来也没几个。
钟应忱指着念给她听:“青浮卵碗槐芽饼,红点冰盘藿叶鱼。醉饱高眠真事业,此生有味在三余。”
“这句是什么意思?”
“你可吃过槐叶冷淘?”
池小秋眼睛一亮:“我知道!拿槐叶挤出汁子来和面,白面立时能染成绿的,切成条进锅里煮了之后过凉水,便和冷面一样!”
知道这些,池小秋看这些字便亲切许多,钟应忱只念到第二遍,她便能对着字一点点认出来了。
他们正一教一学,门让人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