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将鸡片鱼片笋尖在油锅中轻滑,倒进漏勺中,转手送进了汤里,加上些酒,淋上热油,盛在盘里的时候,果真更添一份朦胧。
这样做出的糟溜三白,不仅好看,更是好吃,入口清淡滑嫩,更有一缕酒香,极为爽口的菜色。
池小秋便以这盘菜作为贿赂,小心翼翼问:“若是你做了错事,有什么法子能让高兄弟消气。”
“我怎么可能做错事!”徐晏然大快朵颐,自觉和高溪午比起来要靠谱十倍,丝毫不以为这假设能成真。
池小秋锲而不舍:“那就是高兄弟!若是高兄弟做错事了,什么法子能让你消气?”
徐晏然听下筷子,犹豫问道:“小秋,是不是你们那碰见什么麻烦了?”
见她闷着不说话,就更急了:“官舍里头旁人不敢造次,那就是同住的别家了?”
不过悬心一刻,思绪一转到钟应忱,就重又变得悠悠然。
“若是旁人欺负到你头上,只消告知你家相公,到时便是别人要他来消气了。”
徐晏然实事求是陈述着她对于钟应忱的认知,说得池小秋急了,撤下盘子,坐在她跟前:“跟旁人没干系,是我…”
她闷闷的,十分忐忑:“是我和钟哥…”
“那更不用担心了!”徐晏然大睁眼不解:“在他面前,你能有什么错事!”
上京一路上,钟应忱将她宠成什么样子,长着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撒个娇,说句软话,他还有什么好挑的?”
“这回不一样,我的错很重,很重,很重!”池小秋用了三遍的重复,终于让徐晏然重视起来。
“那…”勉力想了半天,忽然脸一红,她招招手,凑到池小秋耳边边上:“你是不是有一件纱衣,透霞纱做的那件,你便穿着它。”
池小秋纳罕道:“可眼下太凉,都入秋了,穿不着。”
“啊呀,你这个傻子!”徐晏然说话时声音低不可闻,热气蹿到耳朵根:“你便没听过,夫妻两个床头吵架床尾和么!”
池小秋恍然大悟。
徐晏然的信誓旦旦给了她坦白的信心,她破出五两的压箱银,又是备菜,又是备汤。
若不是钟应忱醉酒后爱数落,可醒了又都不记得,还要重新挨过一遍,池小秋是绝不吝于上一坛好酒的。
“你那银箱子又哭了几回?” 近日案子有了眉目,钟应忱心情大好,有了打趣她的心思。
只要钱不宽裕,池小秋就变成了守箱奴,便再三说了做官也有月钱,她仍旧坚定地藏着银箱子,还义正言辞:“你拿出一块,这箱子就少了一块,它便不伤心吗?定得哭上一回。”
她干笑:“好说,好说。”
池小秋的盛情太过,让人不禁疑惑起来。
已相伴走过六个春秋,彼此知之甚深。
在池小秋第三次避过他话头不敢瞧过来时,钟应忱收了笑,轻言细语:“遇着何事了?”
巴望着方才进他肚里的好酒好菜能给自己求得一道护身符,池小秋给他夹了岗尖的菜,才吞吞吐吐将她进了周家之事说出来。
钟应忱捏着筷子,沉默了好一会,竟笑出来。
一阵凉意,从脚后跟直蹿她脑门。
“池小秋,你能耐了?”
钟应忱这几句话极慢极慢挤出来的,池小秋看看紧闭的门窗,心一横,眼一闭,将外头衣裳一褪,辩解得不带一个磕绊。
“我错了我也是心急我谁都没说我就问过他们几句话我才去过七…七□□十…呃,十二回…”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已经是块烧炭的时候了,穿着纱衣实在是冷,可跟发怒的钟应忱比起来,还是冷更好受些。
钟应忱不提防她这一出,赶忙拿了被子把她整个裹住,没好气道:“谁教你的这个!我还没罚,你倒先病了!”
被子裹不严实,酥臂滑出来,衣下风光若隐若现,钟应忱非圣人,这会却又更要紧的事做,一边瞪她一边追问她所遇每个细节。
“那婆子如何试探的?”
“当真!她唤了我好几声,一定是在看我听没听见!”
池小秋斩钉截铁保证,钟应忱按下一口气。
既是如此,想必周府的人还未曾留意她,最怕的便是,这些话是专门编来说与池小秋来听的。
到那时,连池小秋带他,都已经别人笼中物,一扑便能捉到。
池小秋扯他衣裳,讨好笑道:“办完这场宴,我便不去了,你别生气了。”
抱着他胳膊,还在探他脸色:“嗯?好不好?”
钟应忱的手便猝不及防碰着柔软处,最悬心的已经问清,便有心情去处理方才搁下的事。
“这事便算揭过,以后若要去,必要先问过我!”
努力想把话说得更严厉些,终究还是软绵绵的,池小秋大松了口气,放开他胳膊,就要展被钻进去睡觉。
徐晏然说的果真不错,她方才特意选了床尾坐,再撒个娇,钟应忱便不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