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还堵不住这人的嘴,池小秋只能用来下一招。
“只送我一对银蝴蝶,却是他自己打的,姐姐收过什么?”
“这花是夫君非要采给我的,姐姐可有什么喜欢的花?”
“这鞋子花样是夫君给画的。”
“夫君不舍得我去。”
。……
秦娘子肺管子被“夫君”两字戳来戳去,脸色越来越难看,丫鬟进来不知说了什么,她借机站起。
“钟大奶奶,我家中有事,先回,以后再来寻你说话。”
池小秋羞答答的:“夫君还有许多事,姐姐你…”
“停!莫要说了,她已走了。”
这样娇滴滴的声音听得齐娘子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又一身,勉强忍到现在,就见池小秋放下手里的茶,白眼一翻鼻子一哼。
“敢来查问我?我膈应死她!”
比夫婿,有什么好怕的?
池小秋洋洋得意向回家的钟应忱示范了一整套对策,邀功请赏:“是不是该给些奖赏?”
钟应忱原本的笑声慢慢停下。
灯下的人笑语嫣然,钟应忱的手不自觉从她发边滑下,落在颈窝,心不在焉道:“好啊。”
危机感来袭,池小秋愤愤把他手掷下,叉腰道:“明天你要陪我出去。”
“我几时没陪你去逛过?这奖赏不算,不如我再出一个…”
池小秋高一尺,钟应忱高一丈,总能说服得了她,直到第二天池小秋才醒悟过来:“这分明是给你的奖赏!”
钟应忱心满意足,不去和她争论谁奖了谁这个问题,专心陪她往南城去逛。
这里做小买卖的最多,街边铺子不如东西城挺括气派,但挨街走过来,灯笼店里新出的五蝠闹春、秋池临门各色花样热热闹闹摆在门口,金银铺子匠人改花样都在门口,是錾花还是鎏金看得格外清楚,小摊小贩也不少,竟还有个铺子是自上京来就没见过的水明角儿。
池小秋搜罗玩具摊子正起劲,有个整根雕成的四人春游小矮座连着桌子一起,不过要四十个钱,木料一般自成一股拙朴,十分可爱。
“这两个花样,你看哪个好?”
钟应忱用指尖擦了擦木头,又放下:“雕得功夫却多,不如都买了,正好摆在书架子第二格上。”
后头有人插在他们前面,正是个小厮。
钟应忱拉过池小秋,往后退了一句,无端成倨傲之势。
“钟公子,我家大人有请。”
既说是大人,便是四品往上了,钟应忱向对面茶楼二层看去。
那正是他来时的方向。
钟应忱松开那只汗津津的手,柔声推池小秋往旁边的李婆婆糕点铺而去:“有个方回京的大人,找我叙话片刻就回。”
茶楼的木质楼梯已是半旧了,踩在上面吱吱呀呀,一阶一阶,慢慢让他将那张苍老了不少的面容看了个清楚。
四目相对,钟应忱不加停顿,躬身为礼:“周大人。”
说不上生疏,却也没几分熟络。
周为礼年已近六十,依旧精神矍铄,叩了叩旁边座椅:“下了朝出了衙,便不论官衔了,便只当我是自家长辈便是。”
一个坐得安然,一个说得闲散,周为礼神情散淡,只说些在地方见闻,娓娓道来,就在足以让人放松警惕的时候,却忽然间问道:“状元郎是哪里人。”
这答案已经在他心中想了无数遍,于是足以安安稳稳抬起眼来,直视过去:“柳西柳安。”
“便无原籍?”
“原与内子同乡。”
一切话题与回答都很符合当下两人浅淡的交情,周为礼却忽然吁叹一声,走到了交浅言深这一步。
“状元郎不知,我原有个孙儿,幼时聪慧,讲经知书一遍就通,如家中掌心宝一般,只可惜多灾多难养到十二岁,却因船难没了。若是长到如今…”
他满怀伤痛又眷恋的目光落在钟应忱身上:“也该同你一般年纪了。”
钟应忱也有些动容,迎着他期待的目光,终于说出了一句话。
“大人节哀,人死不能复生。”
不知不觉便聊了许久,钟应忱看着天色,起身作别:“内子还一人在外,今日晚生便先作辞,改日登门拜访。”
他拒绝的姿态十分明显,也不再理会周为礼的挽留。
周为礼怒上心头,忽然提声道:“徇哥儿!”
可下楼的人连一个停顿也无,径直下了楼。
周为礼怒沉着脸,忽得将手中酒杯砸在地上。
“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