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姐儿,郡主,宋夫人。”吕夫人见薛令蓁一行人,便同与云氏一道走,听闻宋氏不来,便问候了几句宋氏的身体状况。吕侯爷、吕樘也与云氏、薛令芳和薛令蓁见了面,吕樘对薛令芳当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眼睛盯在了薛令芳的身上,让薛令芳红了一张俏脸儿。
“郡主、宋夫人,让您们见笑了。”吕侯爷瞪了一眼情痴的儿子,不好意思地对薛令蓁和云氏一笑。
这厢魏大老爷和魏大夫人携着长女魏元秀也笑容满面地走来。
魏家人对薛令蓁姐妹俩、吕家人和云氏行完礼后,魏大夫人和魏大老爷在看到了精心打扮过后,更显容貌姝色的薛令蓁,心情不由得沉下一刻,尤其是魏大夫人,在触及丈夫警告的目光后,脸上才重新带起了笑意。
魏大老爷拇指掩在衣袖中,微微收紧,原本对女儿的自信倒减弱了一些。只能告诉自己,日后母仪天下,并非有美色就可,贤良淑德才是正经。
魏大夫人笑道:“郡主一来,显得我这院子都更加光彩照人了。”
薛令蓁望着态度大变的魏大夫人,嘴角微勾:“多谢了夫人夸奖。”
“元姐儿,我和你父亲还要在这忙些时间,你快带着几位贵客往万松堂去,莫要怠慢才是。”魏大夫人叫来了跟在身后娴静端庄的女儿魏元秀,薛令蓁这才提起了一些精神,抬眼望去。
只见魏元秀身着一身藕荷色绣莲花圆领襦裙,内衬白绸底儿绣竹叶立领中衣,腰间束着碧绿的宫绦。人梳着垂挂髻,鬓角戴着三支琉璃、翡翠等做的花瓣的花钗,垂下三簇珍珠流苏,生的果真是丰美端庄,脸庞圆润却并不显得臃肿,柳眉不画而翠,一双弯眉正中间一颗小小红痣,杏眼柔美似水,天生笑唇,即使垂眸静待之时,也仍给人一种柔和亲近的感觉。
这般一瞧,便当真是个和善的长相,又兼她生得有些丰美圆润,肤色白皙,配着眉心处一点红痣,当真有些那些画像里观音的□□。
“请这边走。”魏元秀面带笑意,嗓音柔和,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打量过几人,最终落到了身量最小的薛令蓁身上。
薛令蓁正伸着手准备挽着薛令芳,身上穿着百蝶穿花的织金牙白色裙子,脸上盈盈笑意,眉眼弯弯,眼底里好似有流光,立在一处,便只觉是美玉莹光一般。与年龄无关,这是极为过人的容色才能让人有如此之感。不像一般的美人胚子,若年岁尚小,人尚未长开,便不得显出容貌中一般的娇美来,给人一种容色不足的感觉。
饶是她心中如何骄傲,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一份天赐祥瑞,姝色独绝,当真不是自己可以比拟的。
可万事才刚刚开始,她又怎会轻易便认输?
薛令芳纤眉微皱,望着面前优雅端庄的少女,心头怎么都觉得有一丝怪异。
明明上一辈子魏家与秦烨毫无瓜葛,甚至有人还瞧见,当皇长孙死后,魏家还有人高兴万分,不过没人信罢了。而前世中的魏元秀则与楚王的嫡长孙定了亲,成了日后的楚王妃,身份尊贵,有楚王在太子面前为姻亲魏家求情,魏家又舍得费了一番财力,再加上这魏家长子本就出色,魏家长子便入朝为官,不过十年后便当了手握重权的大理寺卿。
这魏家本就兴盛,在一女嫁入楚王府,长子入朝为重臣后,声望更是达到了巅峰。让那时的陆轩雍深深嫉恨,整日愤恨不平,抱怨自己这国公府嫡小姐形同虚设,半点儿用处都没有的废物。
可如今的魏元秀却要盘算着成为东宫的太孙侧妃,魏家也似乎站在了秦烨的身后,实在是变化巨大。若当真魏家如愿以偿,太孙会不会因为这是嫡亲的表妹,而有所变心呢?薛令芳不禁握紧了薛令蓁的手。
“二姐姐,你怎么了?”
看到薛令芳有些走神,又突然握起了自己的手,薛令蓁轻声问道。
薛令芳咬了咬粉嫩的唇瓣,慎重地握着薛令蓁的手,道:“蓁蓁,魏家下的帖子来意不善,你……”
薛令蓁轻笑了一声,让吕樘不禁回望,好奇这姐妹俩在说些什么悄悄话。
“二姐姐放心,我哪能让他们算计着,今日不用我动手,魏家自己恐怕就要吃了苦头。”她笑容明媚俏皮,却让薛令芳稍稍定了定心神。
这个妹妹总是这样,话不多说,一举一动都让人心里安定了下来。
第56章
魏家院子里的景色颇好,假山怪石,奇花异草,虽这宅子在京中多年不曾有主人过来入住,可可依旧可以看出,被下人们打点的十分安妥。其中,以这万松堂更为华美精致。
与魏家这些年的富贵生活相比,薛令蓁走着走着,不知为何,就又想起了当年方姑姑曾提过几句的秦烨当年的处境。无父母疼爱依靠不说,偏因着克星之名,遭了不少人的轻慢,就连那太医,有时为了巴结李庶妃母子俩,少不得对他暗中刁难些,更何况他那时天生体弱至极,时不时就要受着病痛的折磨。若非他命大,硬是长大了,一点一点地谋划着改变自己的处境,否则早就死在了东宫问竹轩的某个角落。
同是魏太子妃的血亲骨肉,魏家这些人仗着皇帝对魏太子妃的愧疚,在阳溪活得无忧无虑,甚至还谋算着继续养出一个魏太子妃,以得到更多的利益。而秦烨呢,因着魏太子妃的难产离世,被冠以克星孤煞之名,即便心存愧疚的皇帝也怕见他伤情,更因生母而被太子和李庶妃厌恶,在东宫活得艰难无比,得知魏家前来时,却没想到自己就此变成了人人抛弃的弃子。
薛令蓁几人随着魏元秀走过游廊,越来越靠近魏家的万松堂内,只听正遥遥传来一阵热闹的嬉笑声,依稀可以听见是几个清脆的年轻女声在陪着魏老太太说笑。
守在门外的两个碧蓝掐牙背心、青色布裙的小丫鬟见了魏元秀,笑吟吟地道福身行礼,见了薛令蓁几人,愣了半天才回了神,两人对视一眼,一人掀起了帘子进去回话,一人恭恭敬敬地行了礼,笑道:“泰安郡主、昌国公夫人、宁平侯、侯夫人、世子、薛二姑娘请进。”
魏元秀点了点头,捏着帕子,对薛令蓁露出了一抹亲和的笑意,说道:“我与祖母早在阳溪就听闻了郡主的美名,今日一见,果真不虚,甚至郡主比传闻中形容的还要来的精致漂亮,只将我衬到了尘埃里。祖母念着太孙殿下和郡主您,今日早早就在万松堂等着呢。”
薛令蓁挽着薛令芳的手,听到了魏元秀的声音,才缓缓收回欣赏这院落里景色的眼神,客气地笑了笑,道:“多谢夸奖。不过我瞧着,魏姑娘天生的菩萨相,也是十分温柔端庄的。”
听薛令蓁提起了自己的“菩萨相”,魏元秀心里顿感不舒服起来,微微抬眼,轻轻扫了一眼薛令蓁,只见这泰安郡主眉眼含笑,亭亭地立在薛二姑娘的身侧,神情乖巧俏皮。
若非她还那般善意地笑着,魏元秀下意识地就以为薛令蓁是在嘲讽自己,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纤细的柳眉。
面对着薛令蓁,多年前的羞耻感又袭上了她的心头。
在魏老太太和魏大老爷的放任以及魏大夫人的有意操控安排之下,魏元秀打小就在阳溪有着“小菩萨”的美名,她也自小按着家中的规划,潜心供奉菩萨,多去庙里为世人祈福。原本她该按着这个“福女菩萨”的道路一路从阳溪走到京城的皇族里,可谁能想得到,她七岁那年,京城本已经不受皇帝待见的薛家突然生出了个祥瑞,更被皇上亲封了郡主,魏家这才看明白,皇上一直都从未真正相信过她这个魏家的所谓的福女。更不用说,待太孙身体好转后,魏家上下如何后悔莫及了。
魏元秀看着薛令蓁正与薛令芳谈笑的面容,忽然又想起,那日京城祥瑞使太孙身体康复的消息传入了魏家,她正准备带着贴身的丫鬟去上香,脸上还带着柔善的微笑,待听到了这消息,不禁面色大变。
她那时随身的丫鬟才十岁左右,听了心里疑惑,不禁悄悄问了魏元秀一句:“姑娘也是福女,还是‘小菩萨’哩,为什么姑娘治不好太孙殿下,反而是泰安郡主治好了呢?让她占了功劳。”
她当然治不好。她本就不是什么福女,不过是母亲人为的罢了。一瞬间,魏元秀仿佛被人撕开了所有的伪装,面上火辣辣的羞耻着,她当时年纪小,刚听了那消息,正是心思敏感之时,便只以为那丫鬟是在说她是个假货,当场便气哭了。至于那个小丫鬟的一家子,是被打死了还是被发卖了,她已经记不清了。
魏家和她拼命想要掩去福女名声,以免被人暗中耻笑。可自入京后,这传言反而愈演愈盛,甚至魏家插手了,都禁不住。只是这到底是谁的手脚呢?
魏元秀回过神来,轻轻一笑,带着薛令蓁几人往内堂走去。
万松堂内,魏老太太坐在最上方,正值自己大寿,显得十分高兴,见着了长孙女,乐呵呵地将人揽在了怀里。
薛令蓁贵为郡主,与云氏和吕夫人一同坐在前面的位置,而薛令芳则与一群官宦家的嫡出姑娘坐在一处。
魏大老爷虽无官职,可魏老太太当年因太子妃的缘故,被封了一品诰命夫人。吕侯爷与吕樘送上了贺礼,祝了寿,便起身去了前院入宴。
而屋内陆续来贺寿的人也按照身份高低,上前去向魏老太太送上贺礼。不过一会儿,便轮到了薛令蓁。
薛令蓁望着手中的贺礼,缓缓一笑,命雪松拿好了贺礼。
自薛令蓁入门后,魏老太太精明的目光就对她打量个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