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1 / 2)

孔笙哈哈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

有孔笙开头,其余众人客套起来也就顺理成章多了,祝英台记性又好,很快就把人名和长相对应了起来,一时间,“孔兄”、“顾兄”不断。

原本性子就热情的祝英台犹如见到了陈年旧友一般,对谁都热络万分,口称兄长,毫无扭捏之态。

一旁从头看到尾的傅歧将一头头发几乎都要挠乱,瞠目结舌地对着梁山伯说道:“这这这这祝英台疯了?昨天他还抱着马文才的大腿哭的稀里哗啦,哭得像是他已经把刘有助害死了一样,今天怎么就跟什么都忘了似的在这里呼朋引伴?”

他哆嗦了一下,仿佛白日见鬼,紧紧贴着梁山伯:“还是刘有助已经死了,现在冤魂附体,正在报复啊?”

“你可见过如此爽朗活泼的鬼魂?”梁山伯轻笑,“那是祝英台没错啊。”

“这就不对了!”

“这就不对了!”

咦?谁学小爷说话?

傅歧莫名地向前看去。

说话的是孔笙。

“虽说你书法上佳,可入仕为官,光宗耀祖,靠的却是《五经》。你儒行能够烂熟于胸,又下笔如同有神,说明已通礼经,为何不去报考甲科试,却混在丙科之中,与一群卑微无才的寒生同窗?”

孔笙面露惋惜之色。

“还是其中有什么隐情?”

难道是祝英台才学太好,马文才怕他抢了自己的风头,威胁他不要入甲科?

孔笙暗暗猜想。

“丙科其实也不错,我从小仰慕祖冲之的才学,善算又好书法,所以当初考了丙科第一,便顺理成章去了丙科。”

祝英台眼皮还是肿的,笑起来有些令人发笑,越发显得天真不解世事,所以其他人表情还算轻松,没把他去丙科当成自甘堕落。

“我出身上虞祝家庄,家中还有长兄承嗣,我家不出仕,我又不用成器,是个没什么大志向的,嘿嘿,背书好累,我就没考甲科。再说丙科的先生都不错,你看我没读多久,便把家传的书法练成了……”

她反手指了指背后的书墙。

“他他他他撒谎……”

傅歧差点咬了舌头。

“他在撒谎对吧?梁山伯?”

梁山伯在一旁静静看着,心中是说不出的羡慕。

他如此努力学习和士族相处之道,自认才华风仪都不在祝英台之下,可在东馆读书至今,除了傅歧、马文才和褚向三人以外,和他相交者寥寥。

如今祝英台虽看起来胸无大志又心思简单,但凭着一手绝佳的书法和乡豪的出身,轻轻松松就融入了他们的圈子。况且他出身士族,仪态气度都不差,性子简单,反倒让人卸下防备。

不似他……

梁山伯想起昨夜马文才意味深长地那一眼,忍不住心中有些酸楚。

若能靠率直便轻易与他们相交,他又何必逼得自己玲珑心窍?

“我说的没错吧,你也觉得他撒谎是不是,丙科的先生要能教出他这字来,我把这面墙都吃下去!”

“未必。”

梁山伯抬起眼。

让祝英台终究书道大成的,除了长期以来的累积以外,昨夜刘有助之事,也是促成他心境突破的原因。

对于有些人来说,遇见挫折等于作茧自缚;而对于有些人来说,遇见挫折却是破茧成蝶的契机。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祝英台去丙科读书,确实成就了他今日的书道大成。

更何况……

梁山伯看着在人群中眼圈红红却依旧在笑的少年,脑中浮现的却是昨晚伏在案上,犹如意志完全被击碎的那个祝英台。

他的眼神渐渐望向那堵书墙,比起昨夜的废纸,这一墙笔走游龙不知超出那字凡几。

“他在墙上写字,为的不是这些人。”

梁山伯的胸口不知为何突然剧烈跳了几跳,眼神再也离开他去。

正如梁山伯所猜测,甲舍之中居住的士子们渐渐客套的气氛热络了点,终于有人开始问起祝英台。

“英台,你练字为何不写在纸上,却写在墙上?”顾烜看了眼墙壁,虽觉得写的极好,可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写在这里,人来人往,岂不是麻烦?”

甲舍不许擅入,可这里是分割内外之处,即便是寒生,站在墙外看这些字也不会触犯什么学规,一想到他们所住的地方日后要被寒生日日造访,顾烜心中就有些难以言喻的不适。

“我这人有个怪癖,要写出好字,非要在墙上写。我家里的围墙上,到处都是我练的字。”

祝英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胡扯。

“昨夜突有所感,我提着笔墨就出来了,哪里有跟家里一样大的墙给我书就?找了一圈,没办法,就写在这墙上了!”

祝英台无辜地指着墙壁,

“难道书馆有规矩不能在墙上写字?我是不是脏了墙啊?那我等会儿叫下人去寻点灰泥来把它抹了……”

“没没没,没这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