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在哪写在哪儿写!”
“不要!”
“千万别抹!”
听说祝英台要把这书墙摸了,一干士子各个惊叫了起来。
“你可知这一墙字价值千金?日后你若因书道成就宗师,我们这些住在甲舍里的便是见证之人!”
一个士子激动地搓着手指。
“怎能抹了?!非但不能抹,等会儿我就派人下山去找工匠,给这堵墙造个顶出来!”
“正是正是,若是下了雨,将这一墙好字全部冲了,可如何是好?”
一时间,满墙前士子们七嘴八舌着该如何保全这一墙好字,有说造顶的,有说派人看管的,相比之下,有寒生一同来看反倒不算什么了。
权当是张榜公告之地就是!
总比一个人都看不到好。
“不用这般慎重吧……”
祝英台也没想想到他们会是这样疯癫,吓了一跳。
她之前只觉得寒门书生嗜字如命,为求一字甘愿铤而走险,却没想到连这些士族子弟也一个个如获至宝的样子。
原来真是她之前心有偏见,只觉得高门无情,却不知道这时代不只是高门对寒门,士族之间也互相防备,并不能摈弃门户之见,即便是士族子弟,在这一点上,和寒门也没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他们学到这些字,往往不必付出寒门那般重的代价罢了。
想到这里,祝英台脸上的嬉笑也收了起来,认真道:
“如果字被水冲没了,等天干了我再写便是。”
“你还愿意再写?”
刹那间,好几个士子眼神大亮。
“再写有什么,他可是给庶人都送过字的……”
傅歧混在人堆里,小声呢喃,被梁山伯捣了一拐子,才算没有再说什么。
见祝英台如此“好说话”,有些好字的摸着墙上未干的墨迹,面上有些扭捏,却还是问了出来:“敢问祝兄,我可以照墙临摹吗?”
祝英台眨了眨眼,大方地点了点头。
“可以啊,在场的都是见证,我说了,‘谁’都可以临摹!”
她把“谁”字重重咬住,在场者没想太多,只以为说他们全都可以临摹,于是一些准备趁没人时摹下的士子一听不必偷偷摸摸了,心中也是大悦。
“祝英台,你人真不错,寻常人有这一手好字,必定藏着掖着,你却大大方方让我们临摹。”
孔笙顿时觉得此人值得深交,笑的一口白牙在阳光下乱闪。
祝英台被人夸得脸有些发烧,只好揉着眼睛说道:“我一夜未睡,现在实在困得不行,无奈早上还有课,不能跟各位再多寒暄了,我得去丙馆上课去。”
她早已命半夏去拿书袋,现在半夏来了,立刻让她抱着书袋跟她去丙馆。
傅歧和众人目送着祝英台顶着一双红眼和稍显狼狈的样子前去上课,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看他不过十四五岁年纪,却能写这么好的字,真是让人羡慕啊。”
有人叹道。
“难不成丙馆真有什么特别的教字之法?”
他也参加了丙科试,可以去入读,要不,他也去上几堂书学课看看?
反正连马文才和祝英台都去了……
“他去上课了,我们是不是也赶紧去上课?”
“去干吗?不趁着这字在摹好了,万一下午变了天,岂不是要抱憾?抱歉,在下这就让下人去请个假,今日就不走了。”
一人说罢,立刻挤到墙前。
“我也不去了!”
“还有我!”
一时间,这些平日里唯恐落于人后会致使“天子门生”落空的士子们,如今却纷纷请假的请假,观字的观字,再也没有人提起“这字别人看不得的事情”。
“马兄看人实在是精准啊……”
梁山伯不由得喟叹。
“他如此看重祝英台,果真是有过人之处。”
“这些人也是疯了。”傅歧摇头,“祝英台那小子根本不把自己字当回事的,他们何必这样扒在墙上一遍遍摸,找他再写一张帖子够学一年。”
“那不一样,这是祝英台的‘立道’之处,这是他的‘成道’之篇,他日说不得他青出于蓝,脱卫体为‘祝体’,这字,便可成传世的佳话。”
梁山伯见傅歧一脸不服气,笑着劝他。
“我觉得傅兄也可以临摹几张,若是你就此错过,说不得他日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