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苏妤垂首笑道,想了一想,又说,“要不然……内命妇改日再见,反正嫔妃嘛,总能见到;外命妇专程而来,还是莫要回了好。”
“也好。”皇帝点头应了,遂叫来徐幽去传旨,让一众嫔妃都各自回宫,不必再在长秋宫候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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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外命妇倒也识趣,知道皇后有着身孕不宜多留,道了贺、行了礼便告退,没有哪一个多做耽搁。
长秋宫安静下来,苏妤走入寝殿环顾良久,回想着一件件事情,觉得恍如隔世——很多事,也确实是“隔世”了。
“皇后娘娘。”月栀入殿一福,欠身禀道,“陛下说让娘娘先歇着,今日晚些时候再来。”
“怎么了?”苏妤轻一蹙眉,问她原因。
“说是在成舒殿设了宴,不少宗亲在呢。”月栀垂首道,“陛下本是想问娘娘去不去,后来觉着娘娘今日定是累了,就直接让奴婢来回话了。”
苏妤“嗤”地一笑,遂莞尔道:“哪有那么累?待我更了衣去看看,宗亲可怠慢不得。”
这么大的事,想也知道免不了敬酒,她不想让皇帝喝得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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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皇后娘娘驾到”,殿中陡然静了,众人都望过来,继而相互一看,一并起身见礼:“皇后娘娘大安。”
四下一看,眼见泰半是长辈,苏妤面上一红,行上前去如常见礼:“陛下大安。”
“快坐。”皇帝到。随着她落座,一众宗亲遂也坐了,皇帝轻问她:“干什么非得过来?还不好好歇着。”
苏妤美目一转,觑着他便道了一句:“知道陛下晚上要来长秋宫,自要来劝陛下别喝太多,若不然……”羽睫一覆,很是委婉地续了一句,“臣妾现在可有着身子。”
“……”贺兰子珩默了。她这担心也在情理之中,自打重生以后,他就只有苏妤,好几次吓坏了她,偶尔“小别”之后更是“胜新婚”——如今她有着孕,他高兴之余一想这十个月的日子……
心里也真苦。
还是不要多喝的好,万一喝多了失了清醒,非得出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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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去歇着吧,朕不多喝就是。”皇帝笑道,“若不然,礼数多到底累。”
苏妤一时没意识到他这句“礼数多”指的是什么,可还没来得及再开口,殿外便扬起了一叠声的通禀:“太上太皇驾到、太皇太后驾到。”
……这礼还真免不得了。
想是二人来得突然,除却皇帝知道以外,一众宗亲都面露讶色。好生静了一阵,才齐齐地迎到殿门口去,等着见礼。
“皇祖父大安、皇祖母大安。”帝后二人问安问得挺齐,太皇太后随手一扶苏妤:“免了。”
请二老去了上座,贺兰子珩叔伯辈的宗亲神色便有些尴尬,静了须臾,齐眉大长公主上前道:“父……父皇,您怎么来了?”
“就许你们各自扔下封地来庆贺、不许我们来瞧瞧?”太上太皇瞥了女儿一眼,又看向苏妤,再看看旁的儿女,“都坐吧,皇后有着孕,你们做长辈的都站着,让她怎么办?”
遂又各自落座了,苏妤被这阵势弄得很有些紧张,暗暗一拽皇帝的衣袖:“陛下,这……”
皇帝反是淡睨了她一眼:“你怕个什么?在煜都住了那么些日子,早就不生疏了吧?”
好像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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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宫宴难得的轻松,都是一家人,又本来就和睦得紧,没有那些明争暗斗之事。故而礼数也不拘着,想说什么便说,偶有一两句说得过分了的话也无人在意。
二老自是要在宫中住上些时日了,皇帝便让人送苏妤先回长秋宫歇息,自己陪着太上太皇与太皇太后回去再来找她。苏妤本想同去一表孝心,但被皇帝狠狠一横……
罢了,有着身孕,来日方长。
“皇祖父啊……”皇帝亲自扶着太上太皇,瞟了眼随得远远的一众宫人,悄声问道,“这阿妤有着身孕,有什么要当心的?”
“……”太上太皇还没开口,太皇太后就回了他一句,“这你得问御医。”
“孙儿说的不是这个……”皇帝悻悻笑道,“这个……比如在心事上,有什么要当心的?御医就说不能让她孕中多思,可就算是讲笑话也不能讲十个月不是?”
“……嗯。”太上太皇认真思量了一番,斟酌道,“这个女人有孕的时候,得好生吃着补着……”
皇帝郑重点头:“嗯。”
“补了,就容易胖……”太上太皇道,“胖了,她就不乐意再补了。所以你得多哄着,别让她照个镜子都想打人。”
“……”皇帝微有一讶,“不至于吧?”
“嘁。”太上太皇一声轻笑,觑着太皇太后道,“问你皇祖母。”
……原来是有前车之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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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在往后的时日里,苏妤在长秋宫中想照个镜子都难得很,早起梳妆,愣是成了折枝在身后梳着、月栀在前头帮忙看着:“第二根钗子再高点、第四根钗子往前点……”
她还浑然不知原因,问她们也问不出,只觉得这样下去实在太奇怪了。
所谓防不胜防,贺兰子珩不让她照镜子,她反倒“多思”了。
走进成舒殿时忧心忡忡的,满脸忐忑地问皇帝:“陛下,臣妾脸上……长什么了么?”
“……没有啊。”贺兰子珩一奇,左看右看确定一切正常,又问她,“怎么了?”
“……那陛下干什么不让臣妾照镜子?”苏妤蔫蔫道,“整个长秋宫一面镜子都找不到,陛下您别说不是您吩咐的。”
“……”贺兰子珩哑了,略作思忖,老老实实把太上太皇的“经验”告诉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