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哼道:“自然与我无干。又不是我做的。”
司徒塬也哼道:“纵不是你做的,也必是你引着旁人做的。”因告诉他,“太后怕没多少日子了。”
贾赦点点头:“多谢特来告诉一趟。我还琢磨着她怎么还没死呢。”
司徒塬忙问:“何人出手?”
贾赦道:“我哪里知道?只是有人告诉我清平道人乃圣人心腹;我想着他与太后分属两营,若知道他上了对手的当、险些损了己营栋梁,必会查清楚。”
司徒塬道:“我便是奇这个,你如何使他信的?”
贾赦道:“我亲去告诉他,他纵不全信我,也必去细查。你虽没那个本事,他想是有的,从前只不曾往那头想罢了。”
司徒塬一想也对,赞道:“这便是借力打力。”
贾赦摇头:“错,这仍是专业人做专业事。”
司徒塬笑道:“不与你争这个。我再送你个人情,王子腾的女儿快要出嫁了。”
贾赦瞥了他一眼:“这算什么人情?”
“若日子不变,必在孝期之内。你可将此人情转送与他。”
贾赦想了想,问:“太后还有多少日子?”
司徒塬道:“左不过二三个月。”
贾赦点点头:“这是你随意送我的,不算人情卡里头。”
司徒塬笑道:“算我送你的。”也知道他有客,便告辞了。
贾赦从来懒得送他,竟随口道了声“白白”转身就往里头去了。
好在司徒塬那医学院也有几个洋和尚,知道这“白白”是洋文再会之意。
一时回到书房,贾赦让人去请王子腾来。两位亲家也有日子不曾相见了,说了许多朝堂之事。又议起几位皇子来。
王子腾道是眼下三皇子最是风头正劲,二皇子近日也颇得皇宠。贾赦连连摆手,只说万万莫要参合进去,为时尚早,圣人还正当年,心腹与儿子搅和到一块儿,两个都得完蛋。
王子腾笑道:“我不过说说罢了,如今咱们何须赌这个。”
后又说起儿女们来,王子腾笑道:“我家那丫头预备九月初十出阁。”
贾赦忽然想起什么来似的,低声问:“可寻个借口提前否?”
王子腾一愣:“日子早定好了,提前作甚?”
贾赦悄悄的说:“太后病了,也不知熬不熬的过今夏。”
惊得王子腾猛然望着他。
贾赦无事人一般喝茶,仿佛他方才什么都不曾说。
过了足有一炷香功夫,王子腾也悄声问:“娘娘给的消息?”
贾赦好笑的瞧了他一眼:“宫闱深深,漫说她不知道,纵知道、如何传的出信来?”
王子腾一怔,便猜想是姜文给的消息。这等消息何等机密,他竟肯为了自家女儿说出来。忙站起来给他作了个揖:“恩侯,你可帮了我大忙。”
贾赦奇道:“平白无故的谢我作甚?”
王子腾笑道:“只谢你念着我侄女儿想家罢了。”
贾赦装模做样叹道:“我也是当爹的,不过因自及人罢了。”就此揭过不提。
乃引着他去看府里新作的抽水马桶并地暖,王子腾果然觉得有趣。贾赦笑道:“可要替你们做一套?人都是现成的,东西做起来也快。”
王子腾愣了会子,哼道:“罢了,只怕拿我做筏子欲替莫家做一套才是。”
贾赦笑道:“这东西不便宜,又费精神,送你你还那么些废话”。此事就算定下了,后头又是吃酒说笑了一日不提。
这日回去,王子腾夫人倒悄悄向他说:“今儿咱们在门口遇见忠诚王爷,瞧那架势,仿佛与他们府里往来似颇多似的。”
王子腾笑道:“那本是圣人授意,莫忧心这个。从前我只当圣人不过有事方寻恩侯出把子力罢了,今番才明白,恩侯当真是圣人心腹。”
王子腾夫人听了,以为他二人今日说了些什么外头的事,也不追问。王子腾自去想借口与亲家商议提前女儿的婚期去了。
过了几日贾赦果然让人来替王家做地暖及抽水马桶;又以此为由头向莫家道,王子腾赖着要他替做一套,想着两头都是亲家,不如一视同仁的好。莫家早知王子腾与贾赦乃多年老亲,二人交往又密,贾赦为人爽利大方不客套,想来顽笑着赖他东西也是有的。何况有人出钱替他们做东西、又实用,何乐而不为?自然谢了贾赦受了。
唯迎春心中明白,王子腾与他爹不曾熟络到那份上,必是替自家弄这两样东西的借口。向司棋叹道:“唯有亲爹方会这般,将各色法子都想尽了,只愿我过的好。”
司棋笑道:“奶奶既明白,可要多替老爷做件衣裳?”
迎春笑道:“不必,依着从前每季做一套便是,不然他又要啰嗦。你陪我去顽会子台球去。”
司棋愁着脸道:“我的好二奶奶,您只让着奴婢一回罢。”
迎春将手中的书一撂,站起来得意道:“多练些自然能打得好了。”
主仆二人乃去隔壁耳房顽台球去了。
不多时荣国府替亲家做地暖、抽水马桶一事传至圣人耳中,圣人向皇后笑道:“贾恩侯又弄出个新鲜东西来,闹得满京城的人都去瞧、连朕都让他求着去瞧了一回。偏没一户人家人肯跟他学的。他大约预备下不少东西,不曾想竟卖不出去了,只的送给两户亲家。你且瞧着,若仍卖不出去,姜家并齐家早晚也得送。”说得皇后一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