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2 / 2)

等了莫约两刻钟,季重慎才慢悠悠的走了出来,他见季光慎一身光鲜的紫色从四品武官官服,嫉妒的恨不能冲上去把那身极为碍眼的官服扒下来。

季光慎见季重慎走出大门,这才甩蹬离鞍跳下照夜狮子白,将马缰扔给许五贵,等季重慎走出靖国公府大门,方才缓步走了过去,抱拳叫了一声:“数年不见,二哥别来无恙?”

季重慎看了庶弟一眼,见他比离府之时健壮了许多,原本白净的皮肤变成古铜色,脸上也隐隐可见风霜之色,身材仿佛也变高了,季重慎记得原本自己比季光慎要高的,如今却要微微仰头才能看见他了。

“还好,三弟倒比从前见老了许多。离开国公府,这日子不好过吧。”季重慎尖刻的说了起来。

季光慎看着脸色发青,身材略显臃肿,脚步有些虚浮的二哥,心中暗觉好笑,到底是谁见老相,明眼人一看便知,真亏季重慎能说出这么颠倒黑白的话来。

“劳二哥记挂了,分家之后,我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季光慎毫不客气的说了实话,有隆兴帝为他撑腰,他还用怕谁呢。

季重慎被季光慎气的内伤,立刻冷着脸道:“你如今倒学会滑嘴滑舌了,还不快进去给母亲请安。”

季光慎看了季光慎一眼,沉声道:“怎么二哥不准备命人抬你弟妹和侄子侄女进去么?”

季重慎这才注意后头有一乘四人官轿,他不由又暗暗咬了咬牙。居然还坐轿子,分明是特意显摆来了。压下心中的妒意,季重慎向季忠喝道:“还不快叫人将三夫人抬进去。”

季忠赶紧应了一声,招呼家丁将叶氏的轿子抬往二门。季光慎这才与季重慎一起走进靖国公府的大门。跨进门之后,季光慎心中百感交集,他和妻子儿女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从靖国公府大门出入,再不必走什么西角门,受下人的羞辱。

叶氏到了二门,海棠杜鹃上前扶她下轿,叶氏抬眼一看,见在二门迎接的只是邓嬷嬷,叶氏便拉着两个孩子的手直直的站在轿前,一步都不往前走。

邓嬷嬷等了片刻,见叶氏脚下纹丝不动,只伸手扶了扶头上的五凤朝阳挂珠钗。邓嬷嬷脸色微变,那五凤朝阳挂珠钗只有五品以上的诰命才有资格佩戴,这点邓嬷嬷心里很清楚。她不得不快步走上前福身道:“奴婢拜见三夫人,二少爷三小姐。”邓嬷嬷按着二房少爷小姐的排行称呼季维扬和季维如,弄糊涂了季维扬。

季维扬立刻仰头问道:“娘亲,姐姐是大小姐,维扬是大少爷呀!”

叶氏淡淡扫了邓嬷嬷一声,俯身对季维扬道:“扬哥儿说的没错,你姐姐是我们季府的大小姐,你是大少爷,不是什么二少爷三小姐。”

邓嬷嬷老脸臊的通红,这儿可有好多丫鬟嬷嬷都瞧着呢,她可是老夫人身边头一号得力的奴婢,却让个庶子媳妇活活打了脸。

可这会儿邓嬷嬷还发作不得,季光慎升为从四品云门偏将之事邓嬷嬷已经从女儿邓香雪处得知了。她并不敢明晃晃的得罪叶氏。只能干笑道:“三老夫教训的是,是奴婢说错了。三夫人,因我们夫人身怀有孕不便出来迎接,老夫人这才命老奴过来接三夫人,老夫人正在慈萱堂等着,三夫人请吧。”

叶氏淡淡嗯了一声,命海棠抱起季维扬,自己牵着季维如的小手,随邓嬷嬷往慈萱堂而去。

☆、第七十九章

第七十九章

进了慈萱堂上房,叶氏见陈老夫人端端正正的坐在罗汉榻上,左下首椅子上坐着的是二嫂柳氏,柳此时怀胎时日尚浅不曾显怀,脸上因未施脂粉显的很是憔悴,叶氏打眼一瞧,险些儿没敢相认,柳氏只比叶氏大三岁,今年刚刚三十一,本该是娇艳少妇,可是看上去却象是四十开外的老妇人。

叶氏且先压下心中所想,带着一双儿女向陈老夫人福身道:“儿媳请老夫人安。”

陈老夫人双眼似闭未闭,早就将叶氏看了个清清楚楚。如今的叶氏再不是那个未分家之前怯弱的庶子媳妇了。只她头簪五凤朝阳挂珠钗,金钗光华灿灿,明珠宝光迷蒙,凭空给叶氏添了几分贵气,再看她内着浅杏色软缎小立领中衣,领口襟口都绣了对称的卷云纹,中衣外罩的是簇新绣缠枝莲纹玫瑰紫满地金贡缎掐腰对襟及膝阔袖褙子,只露出膝下闪着流光的浅杏色软缎百摺裙,最引人注意的是叶氏胸前别了一枚小儿手掌大小的赤金镶红宝的宝华玉兰胸花,那上面镶着的每一块红宝石颜色都极为鲜红澄净,绝计不是凡品。

看到这个庶子儿媳妇如此的贵气逼人,陈老夫人心里的恨意便如滔滔江水一般,从前的叶氏衣着寒酸见到她之时何曾敢如此的托大,便是有孕在身之时,也都小心翼翼的立规矩。

陈老夫人打量叶氏之时,柳氏也在打量她。从自叶氏嫁给季光慎之日起,柳氏便觉得自己高她一等,在叶氏面前,柳氏有着天然的优越感。然而今日这一见,柳氏心中所有的优越感全都不翼而飞了。

柳氏有孕在身不能用脂粉,但她可以穿华美的衣裳戴贵重的钗环。柳氏今日特意梳起高髻,簪了一套五件赤金海棠花样的头面首饰,穿了一件大红软缎洒金满池娇的直身长褙子,因有了身孕,她便不能再穿那些显腰身的衣裳。配了松松的烟霞紫马面裙,以一对金镶白玉环压裙。

柳氏只道叶氏没有分到多少家产,必然拿不出象样的衣裳首饰,只自己这一套价值数百两的赤金海棠头面便能压住叶氏。何况她身上那件大红软缎还前两年的贡缎,虽然放了两年,颜色却也没有怎么黯淡。贡缎,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家都能拥有的。

只是一看到叶氏,柳氏便直了眼,叶氏身上那件时新的玫瑰紫满地金贡缎掐腰对襟及膝阔袖褙子柳氏知道,那是锦绣坊上个月推出的精品,这一件衣裳便要三百多两银子,上个月柳氏还未曾发觉自己有孕的时候在锦绣坊里看过的,当时她就看中了,却舍不得花三百多两银子去买,不得不撂开手。不想今日这件衣裳却穿在了叶氏的身上。

锦绣坊每十日便会推出一套只做一件的精品衣裳,锦绣坊的暗记会极巧妙的藏在所绣纹饰之中,让人一看便知却又模仿不了,所以柳氏一眼便认了出来。想不到老三家的日子竟然过的那么宽裕,柳氏心中恨意顿生。

叶氏并没有在意陈老夫人和柳氏怎么看自己,她向陈老夫人请过安,便带着孩子向柳氏含笑福身道:“许久不见,二嫂一向可好?”

“好,我当然好!”柳氏如同被踩了尾巴一般尖叫起来。就是因为她过的不好,所以她才会这般介意叶氏这句再普通不过的问候。

陈老夫人将眼神移到维如和季维扬的身上,只见六岁的季维如穿着一身嫩绿软缎滚鹅黄宽边的衣裙,头发挽做双丫髻,用缀了数枚黄豆大粉红珍珠的鹅黄缎带扎起来,缎带尾部系着两枚小巧精致的赤金小铃铛,季维如行动之时,便能摇响一串清脆悦耳的铃声。双耳各戴一只极为精巧别致的赤金小佛手耳坠,真难为那做首饰的人怎么想出来的。

季维扬才三岁,只穿了软缎红衫绿裤,脚上蹬着一双栩栩如生的虎头鞋,那虎头上的眼睛竟是用黑珍珠做的,那般黑亮无瑕的黑珍珠可是难得一见。

见到庶子的一双儿女都打扮的如此光鲜,和王公亲贵之家的正经小姐少爷绝不差什么,陈老夫人便气的直攥拳头,特别是看到季维如小姑娘脸上快活的笑容之后,陈老夫人的恨意更浓了。从前在季光慎一家未搬出府之前,季维如可是被养成了兔子胆儿,平日里瑟缩着再不敢见人说话的,哪里象现在这样落落大方。

陈老夫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庶子一家过的好,这就象是拿刀硬生生捅她一般痛苦。

因为心中恨意难平,所以陈老夫人刻意不管柳氏安然坐着不起身还礼,刻意不叫叶氏坐下,还想象从前那样的拿捏着叶氏。

叶氏也不是当初的叶氏,她见老夫人不叫自己坐,便看了看柳氏对面的客座,决定自己过去坐下。只是叶氏还没有动,季重慎便引着季光慎到了慈萱堂。

季光慎进房见了礼,陈老夫人和柳氏见他一身从四品的官服,立时觉得分外刺眼,这分明是拿刀子扎她们的心么,季重慎如今可只是个六品小官儿。

季光慎见叶氏还在站着,便上前抱起季维扬,对叶氏道:“怎么不坐下说话?”

叶氏笑笑,轻声道:“刚刚见了礼。”说着便和季光慎两人走到客座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

季重慎看到叶氏不由吃了一惊,心中暗道:“这个光彩照人的小妇人真的是老三媳妇?不象啊,老三媳妇就象个缩脖鸡似的,哪有这般气派漂亮。”

季光慎极为讨厌季重慎看向自己妻子的眼神,便探身将季维扬交给叶氏,借此挡住季重慎的目光。同时他冷冷的看了季重慎一眼,眼中警告之意再是露骨不过。

季重慎被季光慎这么一瞪,不由的打了个寒颤,要知道季光慎的杀气可是在战场上淬练出来的,绝不是季重慎这个贪花好酒的酒色之徒能扛住的。

慈萱堂上各有心思,一时便冷了场,季光慎夫妻是走过场来了,既然已经走了过场,便没有什么与他们再多说的了。而陈老夫人和季重慎夫妻都还沉浸在自己的羡慕嫉妒恨之中无法自拨。

这时门外小丫鬟回话,说是大少爷大小姐二小姐前来请安。在门外的季绣云和季弄云听到庶出的弟弟又被小丫鬟报到了自己的前头,两人心中都是一阵暗恨。

陈老夫人也觉得这般冷场不行,便点头说道:“叫她们进来给三叔三婶见礼。”

小丫鬟打起帘子,季绣云向前抢了一步,抢到季延云的头里,季弄云迟疑了一下,季延云却主动后退了一步,将位子让给了季弄云,季弄云便也不再多想,紧紧跟在了季绣云的身后。

季绣云一进门,一双眼睛便直勾勾的钉在了叶氏的身上,那样光华灿灿的首饰,那么鲜亮明艳的衣裳,绝对能让季绣云立刻忘记了一切。

陈老夫人皱了皱眉,大孙女儿越大越没了眼力劲儿,成天想的全是衣裳首饰,再不是个能成气候的,倒是二孙女儿还算懂事聪明,看来日后还是要着落在她的身上。至于季延云,因为日前吴道婆做法之事,陈老夫人便有些不敢再见这个孙子,她不敢再看季延云那双黑亮的眼睛。

“绣姐儿弄姐儿,还不快拜见三叔三婶。”陈老夫人威严的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