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双眼紧闭,她知道一切都完了,只要隆兴帝不顾皇家体面将此事捅出去,她的太后之位再难保住,说不定还会被一根白绫了断残生。
“皇帝……”太后闭着眼睛哀哀的叫了一声。可隆兴帝却并没有理会她。太后睁开眼睛,见隆兴帝已经走到一旁坐下了。她忙爬过去叫道:“皇帝,看在当初我扶你上位的情份上,你……”
“放肆,朕受命于先皇,与你何干?若依你的本意,只怕是想扶持你自己的亲儿子继承大统吧。”隆兴帝断喝一声,冷冷抛出一句让太后心胆俱裂的话语。
“皇帝,你胡说什么!”太后尖叫起来。知道当年之事的人除了她和李嬷嬷还有李嬷嬷的夫君顾山之外,再没有其他人知道的,怎么隆兴帝会知道这件事情?
“是朕胡说还是确有其事,你心里应该最清楚,四十年前的白云观,接生的陈婆子,这一切你应该永生都不会忘记吧?”隆兴帝又冷冷的抛出一句极为劲爆之言,成功的让太后面如土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太后心里明白,隆兴帝连时间地点以及接生的人都能说出来,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只是太后想不明白,当年之事做的极为隐密,就连先皇被死死的蒙在鼓里,隆兴帝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是谁出卖了她?
隆兴帝当然不会好心的为太后释疑,只站起来将一只小瓶放到太后身边的高几上,冷声道:“朕很想知道你为了你唯一的亲生儿子孙子,能做到什么程度?朕相信你知道什么是噬魂,刚巧这瓶中就有一粒,若是你当着朕的面服下噬魂,朕说不定能饶你儿子孙子一命,若是你舍不得自己的命,那就怪不得朕了,朕已经给了你们机会。”
太后身子剧烈颤抖起来,她向那只黑瓷小瓶伸了伸手却又立刻缩了回去,如是重复数次,最后太后眼一闭心一横,便将那黑瓷小瓶紧紧的攥在手心之中。她看着隆兴帝,咬牙问道:“你说话算数?”
隆兴帝淡淡道:“朕是皇帝,自然一言九鼎,只要你服下噬魂,朕便不会降旨要了你儿孙的性命。”
太后此时也是关心则乱,她完全没有听出隆兴帝话中的玄机,只颤声叫道:“好,我吃。不过你要向列祖列宗起誓,只要我服下噬魂,就绝不会害我铖儿焰儿的性命。”
隆兴帝用看死人的眼神冷冷看着太后,沉声道:“大胆贱妇,你还敢与朕讲条件么?列祖列宗,你这淫妇也有脸提列祖列宗!”
太后看着隆兴帝,忽然凄厉的笑了起来,她拔开瓶塞将噬魂倒入口中,那噬魂入口既化,迅速滑入太后的喉咙之中,合是太后想扣喉吐毒也没有办法将噬魂吐出来了。
太后服下噬魂之后定定的看着隆兴帝,忽然说道:“我不是淫妇,吴王是我唯一的男人,你父皇,哼,从来都没有近过我的身!”
隆兴帝对于上一代的事情完全没有兴趣知道,因此他根本不去听太后说些什么,只起身向外走去,太后急忙爬过去想抓住隆兴帝的腿,可是她年老力衰又受了极大的打击。根本就没有能力抓住隆兴帝。她只能伏在地上叫道:“你答应过不伤铖儿焰儿的性命……”
隆兴帝猛然转身冷冷说道:“朕的确没有下旨杀了他们,只不过将他们逐出皇族贬为庶人,发往轮台效力。是生是死全在他们自己的造化,朕便管不着了。”
“你……恶贼,你骗我……”太后尖利的嚎叫一声,愤出一大口鲜血,重重的仆倒在地上。
隆兴帝远远的站着,冷冷的看着太后吐血摔倒不醒人事,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畅快,他仿佛觉得这是搬走了一块压在他心头多年的巨石,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愉悦。
隆兴帝走出慈安宫正殿,立刻下旨将慈安宫中所有的太监宫女嬷嬷全都押入慎刑司,罪名便是服侍太后不力,使太后吐血发病卧床不起。
待慎刑司一一审过之后才分别发落。这些人最好的命运也不过是被发往浣衣局为奴了。象李嬷嬷这样的太后铁杆儿心腹,等待她的只有数不尽的酷刑。对于自己的敌人,隆兴帝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手软。
新调来慈安宫的内侍都是陆柄逐一挑选的可靠之人,有他们明为服侍暗为监视看管着太后,太后在她仅存的三十天的日子里,能做的只有等死这一件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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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归尘
一个月后,太后于慈安宫薨逝。死时身边连一个人都没有。因太医死在最热的六七月之交,就算是在灵堂堆满了冰块都不能阻止尸体**的速度,所以太后只在宫中停灵七日,过了头七便立刻起灵送往皇陵安葬。
陈太后并非先帝元后,而且先帝下葬已经十余年了,当时是与元后同葬的,所以隆兴帝便以以卑不动尊为由,并未将陈太后葬入帝陵,甚至连帝陵所在的东陵都没有让陈太后入葬,而是将陈太后葬于西陵西北角一处最不起眼的地方。而且在太后随葬物品的选择上,隆兴帝下旨只用金银器,连豆粒儿大小的玉器都不允许陪葬。这其实已经在暗示太后德行有亏,不配用玉器下葬了。
陈太后的娘家早就没了,朝中众臣虽然心中有疑惑,可也不会为了一个死去的太后向正当政的皇帝做对。于是在满朝文武的缄默之下,陈太后以一种表面看上去隆重,内里却极为屈辱的方式葬入西陵西北角,与历代犯了过错或是品级低的妃嫔们葬在一处,了结了她的一生。
吃罢解晦酒,庄煜惦记着被特旨允许留在京城王府之中的无忧,正想告假先行一步返回京城。他刚刚来到行宫正殿之外,便见陆柄匆匆从里头走出来,庄煜眼尖先看到他,便扬声叫了一句:“陆总管。”
陆柄一见庄煜便微笑道:“真真是巧了,皇上刚命老奴去请王爷,王爷便来了。”
庄煜笑问道:“果然好巧,那本王先进去了。”
陆柄陪庄煜走入殿内,见隆兴帝正批折子,他赶紧上前请安,隆兴帝抬头看着儿子浅笑道:“煜儿,父皇打算与你母后在行宫多住上一段时间,你先陪你太子大哥返回京城,与老十一起辅助太子处理朝政。等入了秋朕与你母后再行返京。”
庄煜心中暗喜,这才叫想什么来什么,他正想请假先回京城,他的父皇便先安排下来了,他正好公私兼顾,在辅助大哥的同时照顾无忧。自从知道无忧怀了双胎之后,庄煜就比从前更加紧张了。这一次为太后送灵,是自无忧有孕以来,庄煜离开无忧身边最长的一次。
“是,儿臣遵尊父皇旨意。”庄煜立刻跪下大声说道。
隆兴帝看着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的儿子,笑笑说道:“下去收拾收拾便动身吧,给你大哥十弟打个前站。”
庄煜心中更加高兴,给隆兴帝磕罢头立刻起身告退。隆兴帝看着儿子那急不可待的样子,不由摇头失笑,然后才低头继续批折子了。
庄煜命贵喜贵福回去收拾行装,自己则去向皇后辞行。让庄煜先行回京是隆兴帝与皇后商议好的,所以她只简单交代一番就让庄煜离开了。
其实宁化皇陵距离京城不过六日的行程,每年祭陵之时皇子们都是走惯了的,根本不存在需要打前站的问题,所以庄煜一路打马如飞,只用了三日便赶回京城睿王府,看到他日夜惦记着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们。
无忧正在三婶叶氏的陪伴之下在园中散步,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抬头看去,只见身上的衣衫已经全被汗水打湿的庄煜飞奔过来,三两步便到了她的面前。
“五哥,你怎么回来了?”无忧惊喜的叫了一声,然后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自从有孕之后无忧对气味便特别的敏感,但凡有一丝难闻的味道飘入她的鼻端,无忧便会恶心呕吐。虽然这一两个月情况好了许多,可是在这样的大热天里,做了三天剧烈运动没有洗过澡的庄煜,身上的汗酸味的确是难闻的要死,不要说是怀孕的无忧,就算是普通人闻了都会觉得恶心。
庄煜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大步奔到无忧的身边,对叶氏笑道:“有劳三婶了,您歇着吧,我来扶着无忧就好。”说着庄煜就伸手去扶无忧。
庄煜一到近前,那股子汗酸气就更加难闻了,无忧忍了再忍,到底也没有忍住,只哇的一声朝着庄煜吐了起来,将刚用过不久的胭脂米羹全都吐到了庄煜的身上。
庄煜也顾不得一身的狼狈,只紧张的叫道:“怎么又吐了,我走的时候不是已经不吐了么?”
叶氏赶紧上前忍笑说道:“王爷还是快前去盥洗一番吧。无忧这里有我,您不用担心。”
庄煜知道无忧素性喜洁,便点头应了,匆匆对无忧说了一句:“无忧,我去去就回。”
无忧强忍着恶心点了点头,庄煜这才飞快的跑开了。他跑走之后,叶氏与丫鬟们忙用扇子扇散庄煜留下的气息,又命人去清水给无忧漱口,折腾了好一阵子,无忧才缓过劲儿,坐在铺了锦褥的石凳上,将手放在已鼓起的小腹上,柔声说道:“宝宝乖,爹爹刚赶回来,不许闹哦!”
无忧这边刚收拾利索,庄煜便回盥洗干净匆匆跑了回来,叶氏见状不免微笑起来,庄煜脸皮厚浑不在意,无忧倒有些不好意思,白净的双颊晕起两抹绯红。
叶氏很是识趣,让出无忧身边的位置,还将丫鬟们带了焉去,好让庄煜与无忧一诉别情,年轻小夫妻最禁不得别离,虽然才短短几日,他们必定也有许多的话要说。
“无忧,这会儿舒服些了么?”庄煜在无忧身边坐下,将无忧揽入怀中小心的问了起来。
闻着庄煜身上传来的沐浴过后的清新之气,无忧感觉舒服许多,轻轻靠在庄煜的怀中嗯了一声,然后才问道:“五哥,你们怎么这样快就赶回来了?”自庄煜走后,无忧可是每天都算行程的,所以对于庄煜的提前归来才会觉得奇怪。
庄煜笑道:“父皇母后担心你,特特命我先行回京照顾你。父皇和母后要在行宫避暑,等入秋了再回京,大哥先回京主持朝政,由我和十弟辅佐。大哥和十弟还在后面慢慢走呢。”
无忧轻轻点头,懒懒的倚在庄煜的怀中,庄煜的怀抱总是让她特别的有安全感。原还想再几句的,可是一阵倦意袭来,无忧不知不觉便合上双眼睡着了,庄煜听到无忧的呼吸渐缓,低头一看发现无忧已经酣然入梦,不由无声笑了起来,他打横将无忧抱起,将她送回房中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