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是面对面的,手也不如绫布来的好使,王甫没有一下让她绝了声音,只能是更用劲些,企图将她快速的掐断气。
尤良媛难以置信的瞪着他,眼珠子都快凸出来,满是怨愤:“你!”她为了他犹豫了三个月,错过了那么多机会,原本可以将这件事瞒的死死的,现在他却要她死。
“别怪我自私,一个人死总好过两个人,我马上就能出宫了,当然不能被人发现这件事,你忍一忍,很快就不会这么痛苦了,有这个孩子陪着你,到了地底下你也不会寂寞。”王甫用力的掐紧,这儿没有可以抵住的地方,力道总差了那么几分,他干脆将她压在地上掐,脸上哪里还有半分温柔的样子,全是凶狠的劲。
一回生两回熟,杀人这种事,头一回还会紧张,再来却熟稔了很多,要用的是绫布,这会儿尤良媛早就没气了。
眼看着尤良媛的呼吸越来越弱,整张脸憋的通红,一口气都上不去,她抓着王甫的力道也越来越轻,视线模糊前,忽然压在她身上的人狠狠一抖,脖子上的劲道随之轻了很多,耳畔传来了脚步声,有一群人进了院子。
有人将尤良媛扶到了一旁,她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喘着气,喉咙被掐疼的说不出话来,她看向王甫那儿,见他捂着手臂倒坐在地上,手臂上正中一箭。
人太多了,还有人举着火把,人群中有衣着华丽之人,隐隐的,尤良媛似乎还看到皇后娘娘身旁站着身穿龙袍之人。
尤良媛的心猛的一跳,来不及思考什么,那门口冲进来了一个人,冲到王甫面前停下,停下时,尤良媛几乎是能听到她头上坠饰相撞的声音,她认得她,是永嘉长公主。
侧脸看不清永嘉长公主是什么神情,尤良媛只见永嘉长公主从一旁的侍卫手中抽出一把剑,一刀捅入了王甫的胸口。
她看着王甫瞪大了眼,就如她被他掐住时的样子,永嘉长公主那一剑刺的是极深,她甚至是能听到“噗嗤”一声剑入骨肉刺穿胸膛的声音,尤良媛原本还难以喘息的身体,忽然就通畅了很多。
紧接是腹部剧烈的疼痛,尤良媛懵懵低下头去,身下湿漉感传来,之后便没了知觉。
沈嫣朝那边看去,尤良媛晕过去了,她回头看皇上,这张脸沉静的,从听到那番话开始到现在都是如此,仿佛这事儿和他无关似的。
沈嫣对一旁的红莺吩咐了几句,红莺赶去了尤良媛那儿,这边,永嘉长公主双手握着剑,用力的从王甫身体内拔出,力道之大,王甫的整个人都被剑给带动了。
永嘉长公主的双手微颤着,不知道是剑太沉还是激动的。
那一剑下去人还没死,王甫就这么看着她,张口,嘴角就往下流血,几个字艰难从他嘴里吐露出来:“长公主,你不是答应过我,我们可以永远在一……”
永嘉长公主登时怒红了眼,才拔出的剑,又一记刺入了他的胸口,又狠又准,王甫直接喷了口血,他看着永嘉长公主,还露了个微笑,话来不及说之后垂下头去,再没了声息。
永嘉长公主松开手,王甫的身子跟剑一起歪倒在了一旁,沈嫣和皇上都没说话。
背对着他们的永嘉长公主抬手轻轻抹了下耳鬓有些乱了的头发,随即转过身来看沈嫣和皇上,痛心道:“人是我带进宫的,事情变成这样,我也有错。”
第20章
沈嫣看向王甫的尸体,永嘉长公主那两剑,直接断绝了他开口的机会,话都没说全就死了,还真是干脆。
皇上依旧没作声,只是脸色沉下来了,在永嘉长公主那句她也有错时。
院内安静片刻,永嘉长公主心中作鼓不止,脸上的神情越发愧疚:“当初在宫外挑选时,王甫明明是净身过后送到公主府的,不想几番检查都让其给糊弄了过去,我还如此看重于他,将他带入宫中,酿成大祸,我难辞其咎。”
沈嫣眉宇微挑,算是明白过来为什么永嘉长公主冲进来那两剑要捅的这么急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这就将自己给摘出去了,可以告诉他们,她不知道王甫其实并非阉人。
即便是她永嘉长公主的人做出了霍乱后宫的事,人也是她带进来,可她不知情啊,她心里恼,气急了,失望透顶,所以是一句多余的解释都不想听,就直接把人就地处决了,并非是想隐瞒什么。
永嘉长公主抬起头,对上了皇后娘娘的眼神,平静的神色下,一双眼眸就这么淡淡的看着她,犹如是在观人唱戏,看穿了她却不说。
到底心中藏着虚,今儿这场合原本就是皇后娘娘安排的,后头究竟查到什么份上永嘉长公主也没把握,于是这视线,对上不过几秒便挪开了。
藏在袖口底下的手还有些抖,她更卯不准皇上在想什么,她和这个弟弟一点都不亲,小的时候他受人欺负她没帮过他,稍大一些他性子孤冷不好接近,她和他也没有多少话,他会有什么样的决定,她是半点把握都没有。
院子之内,皇上最大,他不开口,沈嫣便也乐的清闲,由他来做这个主。
气氛异常的怪。
那边红莺已经将昏迷过去的尤良媛带了下去,王甫的尸首还躺在那儿,双眸瞪着一个方向,死不瞑目,周遭的侍卫无人作声。
没有多少遮蔽的院子内,风吹起来时尤其的冷,冷到恨不得将宽阔的袖子都绑扎起来,人心慌乱时,更觉得刺骨。
许久后,一声猫叫打破了这一平宁。
墙头之上出现了一团白,橙黄的双眸尤其显眼,它站在那儿看着院子内的众人,轻抖了下身子,沿着墙,朝后院那方向走去。
四肢矫健,长尾舒在身后,伴随着走路的动作轻晃,好不惬意。
这一幕落到众人眼底,永嘉长公主的眸色狠狠一缩,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她朝大宝去的方向看去,视线还朝那儿多挪了些,位置恰好是后院那儿。
尽管那视线收回来的极快,还是被一直注意她的沈嫣察觉了,未等她反应,身旁的皇上动了。
他朝大宝的方向走去。
除了躺在那儿已无声息的王甫之外,在场没有人比永嘉长公主更清楚这后院里有什么,但她却不能说,也不能开口阻拦,便是一点神色都不能表露在脸上,她要和所有人一样不知情。
同样的,她也不能离开。
她跟在皇上身后朝后院那儿走去,经过被杂草蔓延的小径时,及膝的草不断要勾搭丝制的裙摆,就像是有什么在用力拉扯阻止她继续往前走似的,无形的力量更像是心理在作祟,明明别人都轻易过去了。
永嘉长公主一咬牙,快步跟了上去,这厢大宝已经走到了后院的墙头上,若是王甫还活着,他会知道这个位置,就是当初他将人丢下枯井后发现大宝的地方,而大宝那视线,对的就是空空后院中,难以让人忽略的那口用板石盖着的枯井。
后院里的风平地盘旋,肉眼能辨的只有被刮起来后又落下去的枯叶,起起伏伏,站到院子里靠墙边上的几个侍卫已经察觉到了些不对劲,三面筑墙,仅有两个门可以出入的后院内,风吹过后总带着股奇怪的气味。
这气味不是久未住人的霉腐,也不是闲置已久,后院中杂草丛生的泥草味,像是什么死在角落里,一直落在阴暗处,时间久了腐烂了,那样的气味。
气味很淡,风息下来时好像又没了。
闲置的院子里有这样的气味也不算奇怪,没人住着,蛇鼠成窝,有一两只死老鼠,腐烂后有气味散发出来,也是正常。
李福看了皇上一眼,冲几个侍卫示意,几个人在这院子里搜了起来。
永嘉长公主时不时看向墙头上的猫,大宝一副慵懒劲,却不知为何,叫人生畏,她终于是能明白王甫为何会对这只畜生如此忌惮,它一动,皇上和皇后都能被它引过来,这个地方,迟早会被人发现。
沈嫣看着那口枯井,陷入了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