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院子在宫中的位置十分隐蔽,十天半月都不会有人过来,尤良媛说过,王甫时常约她在此处见面,那这地方,就是王甫平日里幽会的场所。
一个胆大包天,连皇上的妃子都敢染指的人,之后要对大宝下这种死手,大宝怕是撞见了十分了不得事了。
养了两年的宠,沈嫣知道大宝的脾气,它在那墙头这么久都不下来,她和皇上都在,这后院里一定是有它感兴趣的东西,这空荡荡的后院,除了这枯井,可没别的了。
沈嫣想着,那边侍卫已经搜到了枯井这儿,越往枯井靠近,气味就越浓,风吹一下更浓。
李福回来禀报,几个侍卫在枯井旁站定,等皇上下令。
永嘉长公主的心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微张了下嘴,却发现干咽难忍。
纪凛凝沉着脸点了点头,李福得令,朝侍卫那儿开口:“抬!”
一个“抬”字,像是一记敲钟声,永嘉长公主朝那枯井看去,克制着又难以避开,神情异常微妙。
石板抬起来时,风止了,沈嫣站着的位置还未闻到,但开那几个侍卫的神情就足矣证明,一只手拉住了她,将她往后院门口牵,沈嫣扭头,纪凛将她带到了自己怀里,就站在后院门口这儿,她的脸靠着他胸膛的位置,正好遮住。
那边侍卫屏住呼吸,拿着火把往下探,沉稳回禀:“皇上,井底有一具尸体。”
“捞。”
沈嫣转头想看,视线才转过去,看到的却是他遮挡在眼前的手。
“别看。”
话才说完,沈嫣的手按在了他的手背下,往下,眼前清晰了,几个侍卫拉着绳索,将尸首从井底套了上来,这距离,沈嫣看到的是裹在尸首身上的衣服。
纪凛看她睁着眼都没眨一下,无奈的收回手,那边侍卫行动力也快,一会儿的功夫,将尸体放到井外后,发现了尸首手里捏着的一断袖子:“皇上,有发现。”
“李福,带人去茗申苑搜。”
从尸首拉上来后一直侧着身不敢看的永嘉长公主,听到皇上说要搜茗申苑时人猛的一震,来不及反应,李福已经带人前去了。
……
这一夜很不平静,沈嫣去怡香苑时还能隐瞒,这一回,出动了这么多的侍卫,连皇上都在场,后又连夜请了刑部的人过来,清晨天蒙蒙亮时就在宫内传开了。
皇宫北边儿的一座闲置院子内发现了一具女尸,经验尸辨认后,死者就是失踪了一个多月的内务府针工局嬷嬷朱兰,凶手是茗申苑内侍奉永嘉长公主的一个太监,名叫王甫,在他屋中已经搜出了相关证物,在昨天夜里他已经就地伏法。
然而其中还有不清楚的,例如怡香苑的尤良媛为何被人连夜匆匆送回怡香苑,还请了太医。
王甫为什么要杀朱兰嬷嬷,他和朱兰嬷嬷有什么仇怨,这件事为什么会惊动皇上。
尤良媛小产的事瞒下了,院子内发现的女尸死之前怀有身孕瞒下了,王甫公公假太监的事瞒下了,延寿宫这儿,太后娘娘得知这些事后,险些没有气晕过去。
内务府内这些太监,招进来后都是净身过后才在宫内侍奉主子的,谁能想永嘉长公主带进来的人是个假太监,还干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和皇上的妃子私通,还珠胎暗结,岂止是死罪,是要株连九族!
“这……针工局的嬷嬷,也是他的?”
沈嫣倒是平静:“刑部已经查明,他和朱兰嬷嬷在半年前就认识,期间来往数次,私底下还互赠了信物,看书信所言,确实如此。”
好半响太后娘娘都缓不过来,她看了永嘉长公主一眼,再看皇上和皇后,实在是无法再贴着颜面说什么:“皇上,这件事你意如何?”
“这件事不能外传。”
太后点了点头,这么丢人的事,还丢在自家人脸面上,传出去让整个大晋看皇家的笑话,这件事必须要瞒。
“王甫已死,当初为他净身,帮他隐瞒之人,悉数论罪,尤良媛贬为贱籍,打入冷宫。”纪凛顿了顿,看向永嘉长公主。
永嘉长公主心一颤,这停顿的空隙,皇上却跳过了永嘉长公主直接先提了别的:“这件事虽能瞒下,宫中却容易起流言,为了以正宫纪,那些尚未记牌的妃子,全部送回家中。”
第21章
沈嫣微怔,皇上登基前没有成婚,也无侍妾,所以今年大选时,选送入宫的人不少。
这么做一来是为了充盈后宫,能早日诞下子嗣,巩固皇权,二来,那些曾拥护皇上登基的人,四大家族也好,其余那些人也罢,都藏着自己的心思。
但皇上登基一年来,国事繁忙,到后宫的日子并不算多,一月之中几乎是有半月的时间是留在乾清宫中的,所以至今为止还有不少人尚未被临幸,除了终选那日和重大日子外,有些连皇上的面都没见着。
可就算是如此,入了宫就是皇上的妃子,就算是这一辈子都不被临幸,她也得在这宫中呆一辈子,头顶着曾是宫中妃子的身份,又有谁敢再娶。
这道理沈嫣明白,从小在宫中长大,见惯了这么多宫中事的皇上也明白。
身在宫中二十多年的太后娘娘,更为之清楚。
屋内安静了半响,太后娘娘恢复了些神色,声音还有些不稳:“皇上,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后宫不稳,朝堂不宁,今日之事就是警钟,儿臣身为一国之君,理当以国事为重,这些人留在宫中并无用处,若再起什么事端,可不仅仅是皇家的颜面,朕又如何能在朝中立威。”
太后的脸色狠狠一震,皇上那话,她岂能听不明白。再起事端,小到丢颜面,大到混淆血统,这样的事,饶是她自己都不敢去想,今天查出来的是尤良媛,那没查出来的呢,是否还有。
要按皇上的意思,怕是要将大部分的妃子都赶出去宫去,但这事儿动静太大,已经受了恩宠的更难给说法,所以才说要送走那些尚未记牌的。
皇上登基才一年,这些妃子入宫才多久,这都已经有耐不住性子的,做出此等事情,叫人如何安心。
太后不由看向永嘉长公主,这件事,如何都不能善了:“皇儿做主便是。”
“母后,儿臣自请离宫,不再踏入皇宫半步!”太后话音刚落,永嘉长公主跪了下来,极力维持着声线,还是克制不住颤抖,“人是儿臣带进来的,险些铸成大错,儿臣难辞其咎!”
永嘉长公主这一跪,屋里再度安静了下来,后宫的事好办,那这自家的事呢。
到底还是有些情分在,尤其是这两年,太后娘娘丧子之痛,多亏了永嘉长公主在身边陪伴开解,看到她这般下跪认错,太后娘娘于心不忍:“永嘉啊,你怎么会做出这种糊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