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就这一回了,他不想有任何遗憾。
展鸰一颗心都跟泡在糖水里似的,热乎乎温润润,甜的发腻。
她的两只眼睛好似两颗最上等的琥珀,在眼光下熠熠生辉,里头波光流转,甜的好像要滴出蜜来。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忽然一个仰头,一个欠身,极轻缓又极温柔的交换了一个短暂的亲吻。
仅仅是这样浅尝辄止的碰触,便已令他们感到莫大的欢喜,好像整颗心都跟着颤了一颤。
这在后世司空见惯的举动放到这儿却引发了轩然大波,好些过往的行人看了纷纷“哎呦、哎呦”的叫唤起来,年纪轻的看的面红耳赤,年纪大的摇头叹息,又有读过几本书的人痛心疾首,大喊什么世风日下的。
两个始作俑者毫不在意,大大方方的拉着手,开开心心的向众人宣布,“我们要成亲啦!”
其实本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他们谁也不是在意外界看法的人,只是此刻幸福温暖的情谊在胸腔中不断膨胀,发酵的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几乎要爆炸开来,所以迫不及待的将这个好消息大声说出来。
这样的好事儿真是憋不住的,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们要成亲啦!
听了这话,不少人的脸色倒是好了些。大庆朝的风气倒并不多么封闭,已婚或是未婚的青年男女拉个手什么的并不算太出格,只是这当街亲嘴儿?
也不知是什么心思,有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用力在他们细腻俊秀的脸上剜了一眼,又瞧着他们抓在一起的手,再恶狠狠瞪一眼自家男人,大声道:“谁没成过亲似的,也不必这般没正形。”
席桐眉头微蹙,展鸰就笑嘻嘻道:“是呀,那谁也没拦着你们亲热呀。”
那女人跟她男人虽然是一起走的,可两个人脸上都明晃晃的挂着烦躁,估摸着不当街打起来就不错了,上哪儿的亲热去?
周围一阵低笑,那女人就涨紫了脸,愤愤的扭头走了,男人不大耐烦的跟上,都走进人堆里了还能隐约听到抱怨:
“你是死的吗?也不知道出个声儿!却叫我给人当众笑话!”
“还不是你多管闲事?人家未婚小夫妻的,亲热些也没什么,自讨没趣却又来怪我……”
又走了几步,肖鑫扛着展鹤挤过来,满脸都是笑,“这黄泉州当真繁华,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有。”
他在外漂泊多年,去的大多是边远荒凉之地,甚少在大城停留,更何况是久待,也是有些年头没逛过了,自然稀罕。
席桐道:“黄泉州整体来说地势开阔平坦,虽不算兵家必争之地,可交通便捷、气候适宜,天灾人祸并不多见,经济自然就上来了。”
肖鑫点头,抱着他脑袋的展鹤也听得似懂非懂,跟着点头。
展鸰看的直笑,这俩人年纪差出去不知多少,又是明晃晃的两种风格,任谁看都是黑熊和兔子的组合,可这反应和表情竟都如出一辙。
见展鹤额头上微微见汗,展鸰又伸手捏了捏他身上的坎肩,“效果倒是还好。”
前些日子她将一家客栈折腾的人仰马翻,换了好几种方法,总算将羽绒的味儿去的差不多,又用大口袋装了,挂在风口上狠吹几日,这才罢了。
因消毒去味的时候失败了几回,糟践了好些鸭绒,剩下的那些只够给他们仨各自填充一件大坎肩,外加一条羽绒薄被。坎肩一人一件,今儿都穿着,轻薄极了,穿脱也方便,正好这时候穿。下剩的羽绒薄被谁都没跟个孩子抢,他们也只好等下半年了。
鸭子倒是常年有,可但凡这类带毛的动物也都根据季节变换不断更换装备,冬半年的毛不管是厚度还是保暖性、光泽,都远胜夏半年。所以皮子、羽绒,都得要用冬半年的。
席桐就道:“今年有了经验,入了冬多收些鸭子,做几件大羽绒服和羽绒被。”
展鸰深以为然。
皮草固然暖和,可也忒沉了些,而且边边角角也容易灌风,里头到底得套点儿什么才好。
没经历过全球气候变暖的大庆朝冬天真是太冷了!再加上如今人口稀少、建筑分散,越发的雪上加霜。
所以寒冬的最佳搭配便是:以棉布贴身衣裳打底,中间夹一层羽绒服,外头再罩一件薄皮袄就成了,既暖和,又不妨碍行动。
展鸰还唏嘘,“现下看见的布都太稀了点儿,不大抗风,不然要是有那种户外专用的布往外头一缝,也不用再巴巴儿套一件皮袄挡风了。”
什么羽绒服的,肖鑫并不清楚,只是也看清了这仨人身上的新式坎肩儿,也有些向往,当下很积极的道:“这个不难,关外风大,织的布也比中原厚实许多,就是难免粗糙些。若你们果然想要,我托人寻一回也就是了,若果然成了,我也要一件你们这样的袄子。”
中原冷,殊不知关外更冷,那简直是冷到骨头缝,哪怕最彪悍的侠客也不敢轻敌,只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可暖和是暖和了,那可真他娘的沉啊!一个个跟熊瞎子似的臃肿,连带着打起仗来都笨拙了。
都说关外人身强体健力气大,照他说就是逼的,那么大的风、那样沉的衣裳,略单薄点儿的人都活不下去!
若回头他也得了这样的轻便衣裳,人家还没拔出刀来呢,他都杀将过去了!想想也是挺美。
展鸰满口答应,“粗糙些不妨事,只要细密防风便好。一件衣裳有什么难的?若果然能行,我再给你一床被!还有那专门户外露宿用的睡袋,保准受用!”
“好好好!”肖鑫喜得蹦高,又指着席桐道,“我这兄弟也在这里,便是见证,可不许耍赖。”
席桐就笑,“她是我夫人,便是有什么,我自然也偏向她的。”
肖鑫头一回见人耍赖都这么堂堂正正,一时目瞪口呆,最后才叹道:“没奈何,到时我也只好吃个哑巴亏了。”
三人大笑,推推挤挤的往铺子走去。
诸锦和夏白早就等在那里,大老远就看见肖鑫肩头坐着的展鹤,也分开人群迎上前与他们汇合。
“恭喜恭喜!”两人笑着作揖,“预祝展老板财源广进,日入斗金,往后我们也好越发理直气壮的去打秋风了。”
展鸰大笑,“同喜同喜!只管来,旁的不说,饭菜管够。”
席桐也跟夏白问了好,又跟他们介绍了肖鑫,众人各自见过,便进到店里去了。
今儿是头天,难免忙乱,展鸰怕新来的那些做不好,一早就打发二狗子过来帮衬,老店那里则是新人和小五顶着,倒也不乱不了。
大凡认识的都多多少少送了贺礼来。
诸锦和夏白自不必说,潘家酒楼不光礼到了,小掌柜潘圆还亲自来贺,并预备留下晌午一同吃酒席。
就连远在福园州的张远和赵戈,虽然忙的不可开交,还是抽空托下面的人送了几个大红盒子,算是心意。
吉时已到,展鸰和席桐两个挂名掌柜的亲自去点了鞭,又有提前请的舞狮队,热闹的不得了。
前段时间从人牙子那里买的八个人里头,一个叫红果的小丫头今年十三,另一个叫石头的小子十一,长得都很好,展鸰特意将他们拎出来培训几天,又都换了新衣裳,如今一个正在外头捧着小筐给过往行人发糖,一个端着大木盘,上头摆满了切成小块的店中产品,插着孙木匠和桃花祖孙两个削出来的木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