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又将兰婆子引出宫,兰婆子只觉得自己的后背都湿得透透的,冬日里的冷风一吹,冻得人直打哆嗦,听到后面的宫门关上,她赶紧急跑着回赵宅,片刻都不敢歇。
德昌宫内,平皇后还坐着一动未动。
半晌,对身后的琴嬷嬷道,“你派人去趟侯府,让母亲明日进宫一趟。”
梅郡主最近都带着世子夫人和下人们整理着库房,为平湘备嫁妆,听到宫人来传,以为皇后是找她商议太子和湘儿的大婚,次日一大早就欢喜地进了宫。
梅郡主脸上喜气洋洋,一见面就开门见山,“皇后娘娘,可是要商议太子和湘儿的婚事?”
“倒也不全是。”皇后抬了一下眉,“给常远侯夫人赐座。”
“谢娘娘。”梅郡主不客气地坐下,“娘娘便是不召见臣妇,臣妇也打算这两日进宫向娘娘请安,再商议一下太子和湘儿的婚事。”
皇后坐在宝座上,就那么望着她,“此事自然要议,不过本宫召母亲进宫,是因为心有疑惑,昨夜里本宫夜里发梦,梦到一女子,不停地唤本宫,还说是本宫的生母,本宫瞧不清她的样子,醒来后泪流满面,觉得自己着实不孝,不知母亲可否告知本宫,她是何样的人?”
梅郡主一愣,不料她会提到这个,有些不自然地道,“这个母亲也不知,母亲嫁给你父亲时,你已出生,那女子也不知是何人,想来只有侯爷心中清楚。”
皇后神色哀伤,“竟是这样,那么母亲可否和本宫说说,父亲的那位原配,听说姓巩,不知后来去了哪里?”
“娘娘提这些事情做什么,母亲又没见过,哪里说得上来,只是听说她行为不太检点,侯爷大怒休妻,想来也不是什么好女子,谁也不知她去了哪里,娘娘今日怎么想起这些事,可是有人和娘娘说过什么?”
“倒也不是,是本宫见到有些人,突然想起,随口一问,母亲莫要放在心上,太子和湘儿的婚事,确实也该准备起来,按理说长幼有序,晁哥儿是兄长,母亲还是先准备他和凤娘的亲事,等他们成亲后,湘儿才好出门子。”
梅郡主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起来,心不甘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皇后也不看她的脸色,自顾地道,“依本宫看,宜早不宜迟,晁哥儿成亲得越早,太子和湘儿才越早大婚,母亲您看,年底之前,可否将孙媳娶进门?”
“一切都听娘娘的吩咐。”
梅郡主心里哪里愿意凤娘嫁进侯府,自从娘娘赐婚以后,她连段府的门都没有登过,更别提和他们商议婚期,也没有见过凤娘,那么个乡下野下头,哪里值得她放下身段去相看。
皇后哪能不知她心里所想,她往年就是挑来挑去,京中贵女都被她挑了遍,还不满意,迟迟未定下晁哥儿的亲事,突然将赵凤娘指给她的金孙,她哪里高兴得起来。
“母亲,凤娘是本宫看着长大的,端庄有礼,堪为世家大妇,不会让母亲失望的。”
梅郡主干巴巴地道,“娘娘的眼光自然是好的。”
皇后略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只微微一笑。
梅郡主有些气闷地出宫,正巧碰到太子,太子本来冷着脸,瞧见她,停下脚步,点头示意,她立马展露出看孙女婿般的笑颜,“太子殿下这是要去哪里,怎么未见带上晁儿。”
“孤要出宫一趟,晁表哥另有其它的事情。”
“太子真是越来越稳重,外祖母看得心里高兴,只过瞧着好像瘦了,不知近日都在忙些什么?你可是太子,一国储君,身子最要紧,有什么事情让奴才们去办,莫要太过劳累。”
“都是跟着太傅们上课,并无其它的事情,孤并不觉得辛苦,孤还有要事,就不陪外祖母多聊,先行告别。”
“好,殿下去忙吧。”
梅郡主越看越欢喜,太子稳重有礼,又是帝后的嫡长子,自小就被封为太子,将来就是一国之君,湘姐儿嫁进东宫,以后就是这座金碧辉煌的皇宫女主人,不会比现在的皇后差。
想到那庶女大摇大摆地坐在宝座上,而她的女儿却远嫁京外,已多年没有回过娘家,女儿命苦,未曾生养一儿半女,好在女婿还算疼人,也没有传出什么宠妾灭妻的事情。
等这江山换代,她的亲孙女入主后宫,她要将所有的一切都转变过来。
她目送着太子往另一边走去,眼神火热。
太子拐道出宫后,直接去胥府,胥阁老不在家,胥夫人也去了韩王府,胥老夫人和胥良川出来迎接,虽说胥良川曾是太子的伴读,因为年纪不太相仿,太子和平家公子走得近,前几年胥良川回家后,与太子就不常走动,今日太子登门不知是为何事?
“恭喜良川,孤听闻你定亲,特来贺喜。”
说完,太子命人抬上贺礼。
胥老夫人笑意满满,“老身谢太子恩典。”
“老夫人,孤与良川情义非常,他订亲,哪能不登门道贺。”
胥良川眸色黑沉,略一想,就知太子为何有此一举,将太子请到书房,“太子能来,良川受宠若惊,承太子看重,感恩万分。”
“好,孤就知道你是个重情的,这些年,孤与你各自忙碌,倒是见得少,每每想起那些相处的日子,都觉得你才是孤真正的知己。”
“太子厚爱,良川铭记在心。”
“良川,孤听闻你那未婚妻子是凤来县主的妹妹,当日在书院见过一回,长得确实貌美,只不过出身低了些,这些年,孤不知你是真不知还是假装看不见,永莲一直未许人,就是为了等你。”
永莲公主是德妃所出,祁帝的后宫,除了皇后娘娘育有一女二子,就只有德妃膝下有一女,两人都是祁帝潜邸时的侧妃,皇子公主们也都是在祝王府出生的,自陛下登基后,宫中再无皇子皇女诞生。
永莲公主自小体弱多病,极少现于人前,胥良川还是太子伴读时,曾见过她一两面,不知她竟有那般的心思,他这才想起,前世里,永莲公主嫁的人,正是平晁。
这一世,一切都被打乱,平晁娶赵凤娘,太子娶平湘,他们的纠葛都与胥家无关。
“殿下。”胥良川吃惊地道,“良川从来不知此事,永莲公主是天之骄女,良川不敢有高攀之心。”
“良川,现在你知道也还不晚,若你也有意,此事交给孤,孤必为你办妥。”
“殿下,这于理不合,良川已与赵家三小姐定亲,就断不会再悔婚。”
太子冷冷一笑,“悔婚?你可知自古红枫配绿松,青山伴流水,并不相配的两人硬生生地被凑在一起,才是世间最痛苦的事情,想找一个合适自己的女子,何错之有,良川,你不用怕,一切有孤担着,那赵家三小姐,孤再为她寻一门高亲,你和永莲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胥良川正色道,“殿下的好意良川心领,只不过胥家与赵家已换过庚贴,亲事定下就没有再悔过的道理,我们胥家百年来以诚待人,以信育人,若是做那背信弃义之人,恐会受天下人耻笑。”
太子认真地再问一遍,“你确定要错过永莲。”
“永莲公主是皇室明珠,从来都不是良川可以高攀的,望太子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