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是两棍子棍下去。这下,冷世欢被打的趴在了地上好似不大能爬起来,却还是没有听见她哭。明明搂着冷扶宴能哭成泪人的她,放声大哭的她,那么喜欢哭的她,到了现在确实一声不吭。
饶是她不吭声,也掩盖不了冷燕启下手之狠的事实。下唇已然被咬出血,手指甲也深深掐进了她自己的掌心,怕也是出血了。大管家着实看不下去,在一旁用有些颤抖着的声音开口:“老爷...”
秦岳想,此刻大管家的感受他是能懂得。因为,大管家跟他一样是看不过去的。冷家里若说还有谁对大小姐掏心掏肺。除却少爷就只得大管家与自己了罢。说来可笑,先前人人奉承的冷世欢挨打之时,满大厅里那么多人,却无一人上前说话。
彼时,秦岳只恨被打的那人不是自己,若是惩罚可是让人代替,他想除了大管家便只剩自己会替她受了罢?
那轮高高在空中的太阳,终是被灰尘蒙住了光。没有往常的朝气蓬勃,也没有往日的光芒万丈。即便如此,秦岳心里所有能温暖的光,仍旧是她带来的。
用了比方才更长的世家,她还是执着的跪直了身躯,那单薄的身子却是比刚刚抖的更厉害了,在秋日的凉意里显得愈发的楚楚可怜。
跪正身躯后,仍旧只得三个字:“我没错。”
冷燕启更是气恼,只恨不得狠狠打她一顿,让她学乖才好。再次举起来的手眼看就要落下,秦岳已顾不得许多,也可以说是扑过去的,在棍子快要落下瞬间用尽力气拦着冷燕启的手。冷燕启用力之大,他竟险些没能拦住:“老师。”
情急之下做出的这荒唐举动,秦岳也顾不得。彼时什么他都不知道,脑子里只得一个想法,那便是不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对艳阳呢?她只不过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罢了。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失了母亲庇护的小女孩罢了。
在所有视线聚集在秦岳身上之时,秦岳方惊觉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开弓没有回头箭,是以,他只得口不对心道:
“老师若要罚,换种方法罢,这样下去,大抵是会留疤的,女孩子身上有疤不好。”
冷扶宴还不曾回来,他不过是寄人篱下依附冷燕启的孤儿,能做的,不过就是让她受轻一些的责罚罢了。可他这话在有心人耳中,却是带了别样的意味。
比如秦邦,就自然而然理解成了冷世欢将来是要嫁入那些名门世家的。那样的世家子弟,怎能容忍自己棋子身上留下难看的疤痕?是以,他自发觉着秦岳是在为冷家今后的联姻考虑。便是冷燕启,也是这么觉着的。
沉默半晌后,逐渐垂下了要施家法的手,看着地上面色苍白汗如雨下的冷世欢:“你既那般舍不下你阿娘,那么便去那琼花树下跪着罢。何时知道错了,何时起来。
岳儿扶她出去跪着后遣散住院中所有人再进来,为师有话要说,其余人,散了罢。”
看着那固执的冷世欢,秦岳低低称是:“学生明白。”
至此,冷嫣堇终是从冷氏挨打的惊讶中回过神,离开前仍旧柔柔弱弱的看着冷燕启,怯懦叫着父亲:“能不能不罚姐姐了,姐姐定是晓得自己错了,这次便算了罢。”
田夫人在一旁,满是爱怜的看着冷嫣堇,想着她的傻女儿总是吃力不讨好,却又不忍心责怪她,只由得她为冷世欢求情。
冷燕启不曾说话,只看着冷世欢,等她开口。秦岳在心底着急,恨不得自己能替她认个错才是。不过低头一次,有那么难么?大小姐这又是何苦呢,何苦呢。
“早先怎么不求情?哑巴了么?如今尘埃落地再来买个好,便想着我感激你么冷嫣堇,你当真是好算计”
她这话,着实是伤了冷嫣堇的心,方才她是真的吓坏了,故而不曾求情。却不想,冷世欢在再不肯信她了,思及至此,不免又落下泪来,委委屈屈唤道:“姐姐。”
冷燕启挥挥手:“岳儿,扶她下去跪着罢。记着,遣散所有人。”
对此,秦岳明白,便是罚冷世欢,冷燕启终究不舍得太过绝情,还是肯留了一丝余地。可他的这分余地,却不是冷世欢所想要的。
跪在琼花树下,秦岳正要前去遣散众人,冷世欢叫住了他,似问他又似自言自语:“秦岳,你果真想拿我一辈子去铺就你的青云之路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