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番外)(1 / 2)

地下总是阴暗的, 没有光,潮湿逼仄。水滴从岩壁上落下来,发出滴滴答答的响声。年迈的宇智波斑坐在六道魔像前, 歪着衰弱的身体, 用没有被头发所遮盖的眼怔怔地打量眼前的黑暗。

那个被他救下来的男孩似乎终于闹够了, 累了,不再大喊大叫,试图从地上爬着逃跑,而是在床上沉沉地睡着了,鼻子里还吹出两个气泡。

白绝在看守这个男孩, 顺道瞧一瞧他的伤势——男孩被石头砸没了半边身体, 若非有柱间细胞保命, 这个叫做“带土”的男孩,绝无活命可能。

“哎呀呀,这个家伙可真能闹腾啊……”白绝看着睡得鼻子冒泡的带土, 不由感慨起来,“真是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毕竟斑大人一向喜欢安静……”

喜欢安静?

年迈的斑向后仰去,心里有轻微的嘲讽。

他也并非多么的喜欢安静,而是处于濒死之际,不得不如此安静罢了。

现在的他,早就褪去了年轻时的威名与强盛, 只余下一身的羸弱与衰慢, 白发苍苍, 看起来和普通的老头子无异。没有人会猜到, 他就是曾经与柱间共同创立了木叶忍村、被誉为传奇一般忍者的宇智波斑。

白绝有些聒噪, 喋喋不休地抱怨着带土的不是, 指责这个不懂事的小家伙竟然在地上弹来弹去,还试图用头撞自己。斑懒得听这些话,倚靠在椅背上,慢慢地回忆起了曾经的事。也许人上了年纪就是这样,情不自禁地会想起那些曾遇到过的人、曾遇到过的事。

那些面孔啊,声音啊,也曾如此鲜明活泼过,但如今全都褪了色了,成了一道道的雾,不仔细想,便随时会模糊了去。

他想起自己的弟弟,宇智波泉奈;曾经的宿敌,千手柱间;早早逝去的父亲,宇智波田岛,还有……

斑想起了沙罗。

沙罗。

他在心底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本该烂熟于心,现在他却觉得有些陌生。这不怪他,因为实在是太久没有人和他提起过这个人了。蛰伏于地下的这些年自不必说,这里根本没人会和他说话;而曾经在忍村时,也只有柱间会和他说起这个名字。

“要是沙罗还活着的话,现在也许嫁人了吧?”

某一次,柱间望见窗外经过的年轻女子,不小心怔怔地说出这句话来。等说完了,又立刻收了声,转开话题去:“刚才说到哪里了?其他村子的来信……”就像是不曾忽然说过这么一句话似的。

那时,斑原本想说“沙罗如果活着,那也和我们一样渐渐老去了,不会是那样年轻的女人的”。

沙罗死的时候是十九岁,被泉奈用火遁击中后力竭坠落山崖。据说人找回来的时候,半条手臂被贪食的秃鹫啄没了。在有战乱的地方,食腐的鸟类所处可见,等着战争短暂结束时冲向尸体大快朵颐。很庆幸,扉间和柱间很快就把她找回来了。但她也永远不会再醒来。

其后,为了报仇,扉间又杀死了泉奈,斑又险些杀死了扉间。这样的复仇,带来的是更多的痛苦与仇恨。

但是,谁也不知道命运是怎么回事,原本不死不休的几个人,在数年后的一场大战后,终于握手言和,一起建立了木叶。

这个忍村是属于千手与宇智波的,但有些族人却再也无法看见这座象征着和平的村子了。比如死于飞雷神斩的泉奈,比如沙罗。

沙罗死后,扉间再没提过她,就像是不曾有过这个妹妹一样。但斑知道:扉间曾是最疼爱沙罗的兄长。他是兄长,更如父亲一般,严苛且温柔。

这一切并非是斑的猜测,而是沙罗亲口告知他的。

“扉哥啊……虽然总是板着一张脸,把女孩子们都吓跑,对我也怪凶巴巴的,还总把‘邪恶的宇智波’挂在嘴边……但他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

沙罗曾笑嘻嘻地这样对斑说。

这些话说出来,旁人也许无法相信,就连柱间都觉得不可思议——斑与沙罗,本该是敌对的二人,怎会和平地闲聊说话?更何况是这样亲昵的话。

他们不知道的是,斑与沙罗,也曾有过一段算作和平相处的时间。

斑还记得,那是战争停止之前的某个秋日,他护送大名前往别国,在路途中遇到了同样在护送委托人的沙罗。

那时,斑还以为沙罗是个男子——从小到大,沙罗都以男孩的形象示人,斑从未怀疑过这点。

千手与宇智波相遇,本该一见面便拔刀以对;但是,沙罗却说:“你也在执行任务,我也在执行任务,不如互相给个方便。”

那时,斑很理所当然地以为,是因为沙罗的实力在她的兄弟中算最弱的那个,不足以与他匹敌;为了全身而返,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好在斑也并不想多事,不愿与千手的人打起来——胜负倒是其次,惊扰了大名却是个麻烦。

于是,千手与宇智波的族人就这样有惊无险、近乎是同行一般踏上了旅途。

这样的事情,换一个场合,换一个时间,或者换一个人,就无法达成了。如若不是双方都在护送各自的主君,如若不是暂无战争的宁静之时,如若不是愿意松口退让的沙罗和并不爱锱铢必较的斑相遇……一切也许就都不一样了。

初秋之时,枫叶还未被染红。天色轻寒,晴日却更见明澈。

斑和自己的族人待在一起时,却总会将目光投向千手的驻扎之地,防止千手的忽然袭击。

黄昏之时,沙罗似乎匆匆离开了族人,不知去了何方。出于戒备之心,斑跟了上去。然后,他就撞见了在溪间沐浴的她。

“沙罗,你……”

“……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