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就想起了一件事——
“九月初九,记住这个日子。”谢怀庸为她授课时,曾郑重叮嘱过,“那一天,不但是重阳节,也是陛下的寿诞。”
九月初九……那岂非,还有十天就到了?
谢长晏如梦初醒。这几个月她浑浑噩噩,竟忘记了此等大事!虽然抵京以来,燕王并不曾召见她,但是寿诞如此特殊的日子,必是要参加的。若届时两手空空,也太失礼了……
可是,送什么呢?
谢长晏的目光茫然地从前方扫过,突然一亮,再看向箭筒里的箭支,做出了决定。
她骑着时饮开始搜寻猎物。
时饮欢快灵巧地越过各类障碍物,一路往前跑。突然间,谢长晏眯眼,看到了目标,当即弯弓在手,一张一弛间,箭支飞出去,正中目标。
只听“啪”的一声,一株胡桃从枝头断裂掉落,正好落入策马奔驰的谢长晏手中。谢长晏随手放入皮囊之中,继续前行。
如此半个时辰后,箭筒空了,她的皮囊也鼓鼓囊囊地满了。
正好前方有条小溪,谢长晏留意到它比初见时细窄了许多。来京四个月,玉京堪堪只下了三场雨,再这样下去,怕是要枯竭了。
谢长晏叹了口气,下马将皮囊中射得的“猎物”倒了出来,全是灰绿色的胡桃。
她一个个地抠掉外皮,清洗内核。
洗着洗着,溪水中多了道影子。
谢长晏的睫毛颤了颤,但动作没有停,继续刷洗。
那影子伸出手,捡起了其中一颗清洗好的胡桃,放在眼前端详:“哟,闷尖。这是要做什么?”
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什么也不曾变化。我一定一定要跟平时一样。谢长晏心中波澜起伏。有些事就是这样奇怪,没有意识到前,颦笑随意,可一旦察觉到点什么,想要克制时,一举一动就都变得沉甸甸起来。
谢长晏深吸口气,扭转过头,看着不知为何又出现在她面前的风小雅。他的神情是那么自然,自然得让她嫉妒。
“我……”她咬着嘴唇,缓缓答道,“下月陛下寿诞,我想送个核雕给他。”
风小雅一怔,却是露出了些许欢喜之色:“你倒懂事了。不过,我竟不知你还会雕工。”
“粗鄙之技,贵在心意。”
风小雅把玩着手中的胡桃,显得很感兴趣:“那么,是谁告诉你陛下喜欢核雕?”
“陛下喜欢蝴蝶。我不知去哪儿弄稀罕的蝴蝶,但可以给蝴蝶弄个特别的配饰。”
“怎样的配饰?”
“还没想到。师兄可愿指点一二?”
风小雅本想说,不知为何却又改了主意,眼眸一转,将那个胡桃丢还给了她:“心意心意,你不用心,则无意义。”
谢长晏只好接住胡桃,讷讷地“噢”了一声。
溪水哗哗响,倒映出她和他的影子,显得亲近,又显得过于亲近。
谢长晏连忙将清洗好的胡桃塞回皮囊,借着把皮囊挂回马背而走开几步。她背对着风小雅,清了清嗓子道:“那个,今日的箭射完了,我要回去了。”
风小雅跟着直起身,看着涔涔流淌的溪水,却道:“饿不饿?”
“唉?”
“我饿了。走,去吃好吃的。”
谢长晏刚要拒绝,风小雅翻身上了自己的马,然后打了个响指,一旁的时饮就屁颠屁颠地跟上了他。
“等等!时饮!”谢长晏唤不回自己的马,只能无奈地追了上去。
风小雅策马带谢长晏沿着小溪一路西行。
谢长晏辨别了一下方向:“我们不回城?”玉京在东边啊。
风小雅笑了笑,没答话,而是继续带路。
说起来,这还是谢长晏第一次看见风小雅骑马。他的马也是棕色黑鼻,跟时饮长得很像。两匹马显然是熟稔的,时不时亲热地交颈互蹭一下。
谢长晏的脸不禁一红,心生尴尬,只好再次默念: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什么也不曾变化,我一定一定要跟平时一样……
地势一路往上,越走越高,最后竟是来到了半山腰。溪水的源头是一道挂在岩壁上的瀑布,飞坠至湖,再从湖往山下流淌。湖旁建了几间竹屋,屋外生长着大片野菊,还有几只鸡鸭在那儿啄食散步。
谢长晏“咦”了一声,未承想此地竟有隐者。须知此山在万毓林中,又在围场之内,平民百姓是不可能上来的,更勿提在此居住。看来竹屋的主人必定来头不小。
第22章 凡情之动(3)
刚想到这儿,就见风小雅下了马,走到柴扉前唤道:“小易牙,小易牙——”。
“吱呀”一声,屋门开了,里面走出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衣袖卷在双肘之上,露出一双无比白皙干净的双手——手里却握着两把菜刀。
少年看见风小雅,明显地皱了皱眉:“先生不在家。”
“知道,我是来找你的。”风小雅随手扔了马缰,推开扉门走进院中。谢长晏只好帮忙连同他的马一起拴好,这才跟进去。
“我很忙。”少年瞪着风小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