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正房都找过了,没瞧见公孙竹的身影。”
“大人,宴厅里的人也都查过了, 公孙竹不在里面。”
“大人,几处偏院找过了,没有人。”
……
下属们一个接一个的来禀报, 没有好消息, 魏濛咬紧牙根, 一拳砸在旁边树上:“娘的, 这死老头跑到哪里去了!”
他看了眼火势, 府里羽林卫很多, 加上宫人足有二百号, 火情虽急,也快要被控制住了。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
脑子里灵光一闪,魏濛想起来一个一直被忽视的地方:“后院西南角有一片梅树林,找过没有?去那里看看!”
……
宝宁怕被那两人发现, 捂着唇蹲在地上, 心脏砰砰直跳。
绿云。宝宁在裴原口中听说个这个名字,按裴原推测,这绿云是裴霄的侍妾, 后来被当做营妓送给了周江成, 为的是骗取他手中的虎符。绿云心里爱着裴霄, 期望在事成回来后能在府中有一席之地,但裴霄转脸迎娶了季嘉盈, 她觉得心中不公, 用血书写下几百个恨字, 埋在了槐树底下用以诅咒。
裴原说, 绿云这次回来,很可能会对季嘉盈下手。
看目前情势,再想到刚才听见的对话,宝宁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绿云是勾搭上了公孙竹,以□□为报偿,向公孙竹讨了能杀死季嘉盈的法子。
她是撞见人家偷.情了!
宝宁转身就想跑。还未起身,宝宁忽然又想到,裴原正在找这个人,而且公孙竹的手里,很有可能有裴原体内赤丹毒的解药。
宝宁回头看了眼,那两人还靠在树上缠绵着,宝宁别开眼,脸颊火烧一样,她又舍不得走了。裴原他们还没找到公孙竹,她若是不在这盯着,万一让这人跑掉了,这么多日以来的功夫岂不是都白费了?
宝宁揪了把叶子在手心,还是决定先在这里等着,等裴原找到她。
宝宁惴惴不安地等待,心中想着事,没注意到有一条葱绿色的小蛇从她身后游了出来。小蛇丝丝地吐着信子,两指宽,小臂那样长,慢慢地爬上了她的脚面。宝宁觉得痒,起初没在意,越来越痒,她低头,对上小蛇幽亮的眼睛。
“啊!”宝宁失声尖叫,猛地跳起来,将那条小绿蛇甩了下去。
“谁!”公孙竹立刻看过来,老眼里光芒歹毒,他浑身赤条条的,好在知道羞耻,见有人来,扯了外衣在腰间系上一圈。
绿云心下也是一惊,快速穿上衣裳,瞟见宝宁位置,大喝一声就要追上来。
公孙竹比绿云更快一步,纵身跳过树墙,伸长手臂要抓宝宁的胳膊。宝宁想将石灰包扔出去,紧张之下记错了手,刷的扔出去一把树叶,公孙竹早料到,歪身一躲,声音阴邪:“小姑娘,谁让你来的,你听见了什么……”
未等他说完,宝宁站定,这次看准了他的脸,手指捻开纸包,照着公孙竹的眼睛将生石灰扬了过去。
公孙竹没想到还有后手,闪躲不及,被泼了个结实。他刚做完那事儿,脸上身上都是汗,遇见这遇水发热的东西,立刻被灼伤,眼睛像是要炸了一样,脸上皮肤也灼痛非常。
他惨叫一声,往后退两步,拼命拍打自己头脸,口中叫着:“我看不见了,我瞎了!”
绿云被这情景弄得一愣,她很快反应过来,拢紧胸前衣襟,眯眼盯着宝宁。
怕宝宁手里还有东西,绿云不敢立即上前,赤脚缓步走来,手里捏着柄长剑。
宝宁脸面向她,步步后退,眼瞧着身后就没路了,她手心里都透出了汗。再往后一步就是围墙,绿云看准机会,圆眸一瞪,提剑就要刺来,宝宁侧身躲开第一剑,剑尖儿划开她袖子,雪白肌肤露出来。
绿云马上要刺第二剑,银剑上寒光闪了宝宁的眼,宝宁瞳仁骤缩,正当避无可避时,一颗石子从远处飞速射来,正中绿云手腕。
她惊叫一声,手抖剑落,愤怒地抬眼望去,裴霄负手而立,站在离她两丈远的地方。
绿云大惊失色。先是惶惶,看了眼宝宁,又看了眼仍在地上打滚的公孙竹,踉跄后退两步,自觉死期将至。
“太子……我没有……”绿云嗫嚅着,方才气焰尽失,她不知该怎么解释了,转头想要跑。
裴霄捡起地上利剑,抬手掷出去,一剑穿了她的后心!
宝宁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在她眼前发生,绿云往前扑倒在地,血溅出来喷在她裙子上,还有脸上。绿云连惨叫声都没有,手指紧紧抠着地面,抓出两道深深痕迹,喉咙里赫赫作响,转眼咽了气。
有人在她面前死了。
宝宁心脏紧缩,她手脚发软,想站都站不起来。
裴霄薄唇紧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贱人!”他一把将剑从绿云背后抽出来,转头还想去杀了公孙竹,但又狠不下心,面目狰狞片刻,狠狠将剑摔在地上。
随着当啷的一声响,宝宁的心也跟着一缩,她看着裴霄转过身,目光看向她。
裴霄朝她走来了。他真的动了气,咳疾又犯,拳抵着唇咳了两声,月光下,他脸色一片冷白。
宝宁坐在地上,呼吸急促,妆发凌乱,她抓着破碎的袖子,唇上失了血色。
裴霄看着她,面上神色竟然柔和了几分,伸出手放到她眼前,声音温和:“别害怕。”
宝宁往后躲,她嘴唇都是颤的。方才她有勇气,是为了保命,那股劲儿过去,巨大恐慌瞬间袭来。
她想起裴霄刚才杀绿云时候的狠厉,他现在手指上还沾着血,宝宁忽然又想起,她身上也沾到血了,芍兰的、绿云的,腥味浓重,恶心不适俱都袭来,宝宁捂着唇,干呕了一声。
裴霄动作顿住。
迟疑瞬间,一阵风声从后面袭来,伴随一声尖利唿哨。裴霄悚然回头,只感受到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他再转回身看向宝宁,她已经被抱起,两条胳膊柔软地搭在那人脖颈上,脸贴在对方胸前。裴霄觉得眼睛像是被刺了一下。
“四儿,你夜闯兄长的府邸,是什么道理?”裴霄抬脸,看向裴原眼睛。
他脸上蒙着黑色面罩,只露出一双眼,些许鄙夷:“先管好你自己的女人再说。”
裴霄大怒,他拾起地上的剑,大喝一声引羽林卫出来,并拔步而去,提剑要刺向裴原。
裴原闪避两下,并不恋战,欲要带着宝宁脱身。裴霄正欲追去,听到身后喧嚣,魏濛已经带人赶来,他手上提着公孙竹的后领,将人甩在背上,其余属下已经摆好阵势,将裴霄围在了中间,双方剑拔弩张。
羽林卫也赶来,脚步纷踏,裴原吼一声:“撤!”
魏濛领命,大手一挥,原本黑压压十几个黑衣人四散离去,他自己也背着已经晕厥的公孙竹飞速离开。裴霄独自一人站在原地,手上是还滴血的剑,绿云的尸体在他的脚边,他怒极,将剑撑在地上,喘几口气,哇的一声吐出大口血来。
近侍太监常喜飞奔而来,急忙扶住他:“殿下,殿下……”
闻声赶来的羽林卫瞧着这一片狼藉,面面相觑。
……
裴原抱着宝宁径直回了住处,宝宁一路都伏在他肩上呜呜的哭,裴原心疼得要死,一脚将房门踹开,将宝宁轻轻放在了床上。
他半跪着,探身用手去蹭宝宁的脸,低声哄她:“别怕了,回家了,我在你身边呢。”
“我想吐。”宝宁蜷缩在床上,她看见了裙摆上的血迹,又呕一声,撑着胳膊坐起来,将裙子扯下来扔在地上。愣一会,又扑在裴原怀里,边哭边道,“太恶心了,我好难受。”
“嗯,我知道,都知道。”裴原抱着她肩膀,亲她脸颊,“宁宁今天特别厉害,特别特别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