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子小的会明哲保身,不敢和武皇后作对。
而那些有抱负的人,敢效忠李显吗?敢把身家性命托付于李显身上吗?
谁当太子,武皇后就会杀了谁的妻子。
男人最爱的是到手的权势,等事过境迁,武皇后可以为李显再娶一个王妃,拉拢李显的同时监视他。
“阿嫂,你多保重。”裴英娘轻声说。
赵观音对她笑了一下。
裴英娘微微叹息,扭头走出去。
她忽然明白武皇后为什么把她也抓来,不单纯是为了试探李旦,威胁李显,还有一种可能。
如果李旦选了太子之位,武皇后不会杀她,不仅不杀她,还要重用她,放她出去,继续让她当相王妃,看她和李旦互相猜疑。
武皇后知道,如果李旦不来,以她的脾气,肯定会和李旦决裂,如此一来,武皇后正好可以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
她不和李旦反目也不要紧,亲眼目睹赵观音的下场,她以后敢违抗武皇后吗?
不管哪一种结果,一切全在武皇后的掌握之中。
夜风寒凉,拂起裴英娘鬓边的碎发。
台阶下灯火朦胧,梳洗的高大身影立在玉兰树下,眉目英挺。
李旦知道她没有性命危险,可他还是来了。
裴英娘抿嘴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绕不过来也不要紧,反正武皇后是霸王,她说了算,咋样她都占上风,咋样她都能根据需要去利用其他人……
第175章
夏季的夜, 像清透的凉粉冻,月光如银,四野传来隐隐约约的蛙鸣, 宫灯高悬,灯火明明灭灭。
李旦拾级而上, 抖开小团窠蜀锦披风, 裹在裴英娘肩头,牵起她的手。
他的手心温暖干燥, “走, 回家。”
裴英娘轻轻嗯一声。
已是宵禁时候, 长街清冷寂静, 来回巡逻的武侯卫提着灯笼守卫坊门,数不清的飞虫不住往灯笼上扑。
卷棚车驰出宫门,驶向隆庆坊。车窗外挂了香囊,异国番邦进贡的郁金香、龙脑香, 香气久久不散,所过之处, 隐隐留有余香。
裴英娘倚着李旦,小心翼翼避开他腰上的伤口, “阿兄,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他们预料到武皇后会这么做,商量了许多应对的法子,其中不包括李旦直接来接她,他可以用更婉转妥帖的方法。
李旦背靠层层堆叠的绸缎隐囊, 右手揽在裴英娘肩上,低头吻她的发顶,“我忘了。”
二十多年来,他全部的温柔甜美记忆,几乎全是她,明知她没有危险,还是忍不住心惊胆战,她对他来说太重要了,光是想象她不在了的情景就觉得绝望。
拥有过最美好的,怎么甘心再失去她,回到荒凉的过去。
直接和母亲摊牌是最快的方法,他等不到李显先投降。
听他睁眼说瞎话,裴英娘轻哼,手却仍旧老老实实抱着李旦,不管怎么说,他是因为怕她吃苦头才放弃其他迂回手段的。
沉默了半晌后,她忽然说:“每年端午,南方扬州一带有竞渡比赛,长安没有……今年我们去看龙舟竞渡?”
话刚说出口,不等李旦回答,她摇摇头,否定自己,“不行,你的伤还没好,不能舟车劳顿。”
而且李治肯定舍不得他们远行。
李旦揽紧裴英娘,“想看龙舟竞渡?”
她点点头,宫里的事一桩接一桩,赵观音很可能活不过今晚……她想出去透透气。
“回去让匠人扎彩船,我带你去洛阳。”车帘被夏风吹起,李旦望着车窗外明朗的月色,眼眸沉静,“我们去洛阳看竞渡。”
裴英娘笑了笑,没把李旦的话当真,他们哪能说走就走呢!
※
裴英娘走了,说明李旦不想争太子之位,李显来不来,武皇后都只能选他当太子。
韦沉香应该松口气的,可她并没有,反而更害怕了。
如果事情真有这么简单,武皇后为什么还不放她们离开?
她和赵观音之中,一定要死一个人。
“姐姐,我们该怎么办?”
韦沉香去拉赵观音的手,她们敌对过,仇视过,互相埋怨过,从亲如姐妹的闺中密友到见面眼红的正妃和孺人,现在房里只剩下她们,她又像小时候那样,下意识找赵观音求助。
赵观音很骄纵任性,对她还是很和善的。
李裹儿哭闹了一阵,韦沉香心里沉甸甸的,没耐心哄孩子,任她哭,小家伙嗓子都哭哑了。
赵观音低头看着韦沉香的手,纤细雪白,李显应该很喜欢这双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