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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青雀台 童柯 3704 字 6天前

将画轴放好后, 蒟蒻出了暗室。

暗室不是普通丫鬟能入的,哪怕贴身丫鬟也没有知道的资格,只有身为李崇音的暗探才能得到此处秘密。

曾经的云栖, 亦是成为暗探,才能更进一步得到李崇音的赏识。

蒟蒻这些年寒气时常发作,在冰湖里落下的病痛,让她每到冬天就骨头酸痛,体温骤降。

她想到婶娘被抓走前说的话:要用尽一切办法留下来,这里是贵人住的地方, 就是跪着也要留。

在她被送离前夕, 她在院子里路过听到两婢女闲聊,言语中颇为羡慕,他们说云栖是静居中, 最受宠爱的存在,谁能想象三公子那样飘然若仙的人会宠爱谁。

她从池水的倒影里看到自己的脸, 她知道, 机会只有一次。

豁出去跳了一夜的舞,她不懂舞,只是偶然间在窗的缝隙间, 见过云栖跳舞。

翩若惊鸿, 婉若游龙。

她虽不懂诗词, 却知道云栖跳的是极好的, 连她一个女子都舍不得移开目光。

她只敢偷偷摸摸地在屋子里模仿, 她羡慕李云栖的一切。

李家没人在乎她,也给了她时间学舞。

她察觉云栖怜惜她, 她做了从出生以来最昧着良心的事, 欺骗云栖她的身体没好, 拖延了被赶走的时间。

有些事一旦开始,就刹不住车了。

她深深记得那天她跳完舞,在冷风中仿佛一只被剥了皮的羚羊等待宣判。

他目光如水,捏着她的下巴:“你想用这张脸勾引我?她是我妹妹,你是要陷我于不义?”

她冷得牙齿发颤,看到他打了个手势,从周围冒出两个蒙面装扮的高手。

走向她时,刀锋在月光下散着冷光。

求生欲爆发的蒟蒻,拼命抱住了李崇音的小腿,不断地哭。

“我有用…我真的有用……什么,什么都愿意做……”涕泪横流,落在那双精致绣纹的缎面靴上。

她一直是被旁人推着向前走,被带来、幽禁、落水……任何一件事她都懵懵懂懂。

这是她第一次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情绪,只是想留在这奢华的院子里,哪怕只有一个角落。

“什么都愿意?”李崇音抽出了脚,嫌弃地望了一眼脚面上的脏污。

“是。”她很坚定。

终于盼到希望,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连声应是。

他蹲了下来,捏着她的脸。

像是打量一件物品,他的目光像是能穿透她:“那就如你所愿。”

献上你的所有。

她成功了,接近了曾经遥不可及的人。

同样的,唯一关心她的云栖再不会对她露出笑容,所有认识她的人都觉得她心怀叵测,东施效颦。

她的牙齿被塞入了毒包,一旦被人察觉,就要咬碎自尽,这是对死士才有的待遇。

从那一日起,她开始每日喂毒汤,练就一身药体。

接受各种训练,成为一名以用毒为生的暗探。

三年来,说是最受宠的通房,蒟蒻却是如履浮冰。

胡苏在二年前,就被送给三皇子了,走的时候,泪流满面,跪了一夜也无人理会。第二日打扮得美丽,成了肃王府里最普通不过的美人。

还有司书,去年也被送给了太子,年初听说流产,人也去了。

她悄悄为她烧了纸,被司棋发现,责罚了一顿。非寒节府中也无人过世,烧纸被府中几位主人知道,有的她受的。

她们这样的存在,祭奠亦是没有资格的。

这样鲜活的生命一个个离去,她发现三公子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她们的美貌,成了最大的利器。

有一次三皇子问三公子要了自己,她一整宿都没睡着,怕第二天就被送了人,死了连烧纸的人都没有。

幸好,李崇音拒了。

送了十位美人才平息了此事,她知道是什么原因。

这个原因不能提,就像那些画轴一样,它们永远都是秘密。

她出来后,发现李崇音重新伏案,似在画着什么。

她仔细回想着云栖泡茶的姿态,试图为李崇音泡出一壶让他满意的茶。

他没有看一眼泡好的茶盏,只招手让她过去。

这是一幅很简单的地图,画的是京城北门附近,从北门一路延到牛砀山。

他指着几处关键地方,简短地说着待会需要做的事。

她知道,养了她三年,需要她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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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子齐王最近也很烦,他摊上事儿了。

起因就在于庆国打胡人居然用了整整一年时间,旷日持久,至于端王等人为何还要持续两年留在边城,也是因胡人反复无常,只有确保他们不再进犯,魏司承与猛将们才能回来。

这次旷日持久的芦城之战很大程度拖垮了本就岌岌可危的庆国财政,胡人贫困,土地平脊,通俗的说就是打下来,庆朝也不会有什么实际上的进项,这也是为什么这多年来使用和亲制度。

国库和人力、粮草长时间的消耗能拖垮任何一个强盛的帝国,不到万不得已,弘元帝也不想出兵,这可能还要牺牲自己的一个儿子。弘元帝年轻时也是有雄心壮志的,如今年纪大了,见到胡人得寸进尺,占领边城不够还要继续北上,再如此下去,整个庆国都要付之一炬。

可这出战的结果就是天下岁入,一万亿以上。

每年税收几何?连零头都没有。魏司承三年征战,几乎耗空了国库。

可想而知如今户部压力有多大,想尽办法收敛钱财。现在的燃眉之急是,大半战死、残伤的士兵连抚恤都出不起,太子幕僚提出了卖官鬻爵1一策,这一提议遭到诸多大臣反对。前朝已经出过此类案例,助长无数贪官污吏,常此以往还有谁愿意参与科举?

弘元帝面上没同意,私底下却喊来了太子,将此事暗中进行。

与太子而言,他从中也能得到不少好处,百利无害。这件事他交给了齐王,偏偏齐王这人爱喝花酒,没多久将这事给捅了出来,太子的名誉毁落式下降。

太子被弘元帝教训,回来积下的怨毒在幕僚的添油加醋中,将齐王狠狠辱骂了一番。

齐王虽是太子/党,但也只是因利益共体,他母妃是皇后身边的洗脚婢女,有这层关系他天然就是太子这一派的。受了这般羞辱,却不能发作,齐王连惯常喝的花酒都不乐意去了。

他心情极度低落和烦闷,走在京城大道上,注意到路上走着的一对主仆,本来也没多在意,但他发现那女婢实在貌美,恍然想起那不是以前被李嘉晴带出聚会的紫鸢吗。不仅貌美还出口成章,让他过了这么久还记着。

这个紫鸢现在的去处,不就是李云栖那儿吗。

所以紫鸢身边的蒙面女子,就是李云栖!

这个发现,让他振奋了!

对李云栖的模样,已经好奇了足足三年的齐王,按捺不住,花了些钱财,在云栖入锁铺的时候,让一路人撞到她,“无意间”揭下她的面纱。

终于得窥她的面容,美人他见过很多,其中不乏绝色。但李云栖很特别,让他想到古人的形容,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肌,她从骨子里透出一种内秀,越看越有气质,令人久久无法释怀。

待李云栖离开,齐王都没回神。

他迷上了这个姑娘,她成了他每日被羞辱后的慰藉,连花街都好几日没去,那些庸脂俗粉怎能与这冰肌玉骨的大家闺秀相提并论。

但他想见,去苦苦寻不着机会。

李嘉晴得罪了云栖,他上门赔罪不得见。想让李嘉晴约人出来,这位侧妃遮遮掩掩。

从那日起,下了朝就要往李府门口绕一绕,期许能再见见这位美人。

可惜美人居于深闺,根本不像杜漪宁那种成日往外跑的,要见一面难如登天。

这日,他以为依旧会败兴而归时,她居然出门了,身边竟然连个婢女都没带。

齐王立刻随了上去,心心念念的都是美人。

他一路小心跟着,美人也没发现。

见美人一路走出城,他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跟了上去。

春光烂漫,兴许是想外出采花。

走着走着,雾气渐浓,直到后来他渐渐迷失在迷雾中。

这时候他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城郊,美人早已不知去向。

倏然,在迷雾中出现几个蒙面人,手上拿着兵器向他刺来。

“你们是何人!?”

看他们装扮,齐王忽然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太子最近正在研究如何利用大雾来迷惑敌人,将人斩杀其中,莫非是太子要杀他!?

为何?

他做错了什么

来人自然不会回答他的话,一支箭矢破开浓雾,向他射来。

齐王惊险躲过,他慌不择路地逃跑,第二箭、第三箭却接踵而至。

其中一箭射入他胸口,他看向箭矢上面的太子府徽印,心都凉透了。

也许在他追着李云栖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太子的人盯上了。他怎就如此疏忽大意!

究竟是为什么,他自问从小到大唯太子马首是瞻!

如今却要卸磨杀驴!

齐王心中怒气勃发,他今日出门本就是为见李云栖,哪里会带什么侍从。

眼见前方是悬崖,后方是追兵,他犹豫再三,纵身一跃。

如果他能活着回来,定要太子血债血偿!

悬崖边雾气退散,几个蒙面人与一青衣男子聚集在一起,望向悬崖下方。

青衣男子骑马前来,下了马。

走到崖边,看向落在下方石台上,身中两箭生死不明的齐王。

癸卯问向那青衣男子:“三公子,我们需要下去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