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1 / 2)

苏夫人神色透着点“计谋得逞”的味道,好像在说,我请她们来住这么长时间,等的就是这一刻!

何当归暗汗,婆婆啊,你的亲生儿子生死未卜,你做这种为难儿媳妇的事儿,真的好吗?要不先把婆媳间的私人恩怨放一放,先讨论一下救你儿子的问题?

苏夫人瞪眼,你敢不听我话?

洪姨娘尴尬一笑,同时,旁边的李姨娘开始煽风点火:“孟家家训首重一个‘孝’字,拜见母亲行大礼是应当应分的,不管身份多金贵都得遵守。公主,你还是……”你还是从了吧。

从了吧?好吧,从就从。

何当归认命地低下头,走到那个目光森冷的贵妇跟前,盈盈福身,“见过这位母亲。”

听得旁人有点儿愣,什么叫“这位母亲”?听起来怪怪的。

苏夫人脸一黑,拖腔问:“七儿媳妇,你这是何意?”

李姨娘不忘提醒道:“行大礼,指的是磕头礼。女儿第一次给母亲见礼,磕三个响头才对。”

何当归又浅浅一福身,慢慢退到了旁边,面容庄重肃穆地说:“回婆婆和李姨娘的话,人伦纲常,天经地义,我自幼读孔孟圣贤书长大,不敢不遵古圣人的教诲。这个平礼,是那位夫人能得到的最大尊重,论理,她应该还我一礼。既然说是咱们府里的贵客,不还礼也就罢了,至于磕头什么的,李姨娘你的家训没背错吧?还是说,我读过的孟家家训和你读的不是同一种?”

☆、第777章 川芎之死真相

话音一落,那位何夫人曾氏的脸色固然难看,连李姨娘都动了真怒。好歹她也是孟家的长辈,何当归怎么敢说这样子冲撞她的话?

李姨娘杏眸一睁,嚷道:“何当归,你再贵为公主,进了孟家门也是孟家的媳妇,怎敢同长辈如此态度讲话?”

何当归垂睫,隐去眼中的冷嘲。心里暗自好笑,李姨娘先前挑拨离间的时候只顾看热闹,竟然连尊卑都忘得一干二净了。这家里谁不晓得,老爷孟善的一群姨娘里,苏夫人最嫌忌的就是李姨娘,比原配夫人赫赫氏还厌恶。

既然李姨娘自己上赶着找不自在,那就助她一臂之力,让她往后都自在不起来!

何当归低头,委屈道:“婆婆容禀,我进门的时日虽不长,可在家里住着的时候,从不敢端架子,耍脾气。熟读孟家家训,对公公婆婆更是打从心底敬重。李姨娘指责我不敬长辈,我实在不服。”

苏夫人听李姨娘对着何当归以“长辈”自居,本就有些不痛快,何当归这么一说,又想起前段时间小贼越府,让自己中了奇毒,能医好还多亏何当归。

这么一想,苏夫人脸色好了一分,肯定了何当归的话,“嗯,你对我的孝心,我自然有数。前些日子我生病,青儿那丫头服侍勤谨,嘴巴似抹了蜜糖,很得我老人家欢心。她也说了你不少好话,说你一向最敬长辈。”

李姨娘越听越不是味儿,言下之意,她这姨娘不算是何当归的长辈?

可想一想家训,又的确如此。在这个百年大族里,嫡庶分明,妻妾之间的贵贱差别,就等同于主子和下人的分别!试想,一个下人有什么资格自称“长辈”?

李姨娘心中气恼,甩甩袖子,硬邦邦地告退:“妾身头风发作,不能相陪了。公主不拜她母亲,妾身这个外人也插不上嘴,夫人看着裁度吧!”

说完离去,洪姨娘又充当好人,开口圆场:“李虹性子硬,当年在闺阁里是出了名的铁嘴鸡,如今嫁作人妇,连二小姐都满了十五岁了,这李虹的脾气也不改改!呵呵!”

“哦?听说李姨娘是李府嫡女,”何当归感兴趣地打探,“我有次路经李府,见那里气象恢弘,占地比孟府大多了,不愧为京城的名门望族。话说回来,当年公公他还不是保定侯,带的兵也不过一两万,李府倒很有眼光,把个嫡女嫁来孟家当妾室!”

苏夫人不愉快地扭唇。孟府的几个姨娘里,属李姨娘的出身最高,甚至高过了她这个正室夫人!而这么多年来,李姨娘一直有些桀骜不驯,态度也没有妾室对正室的恭敬,仗着的就是她李家的威赫!

洪姨娘有意无意地说了句:“李虹当年进府的时候也委屈着呢,老爷只好安慰她,生了儿子就抬作平妻,可惜她肚子不争气,这些年都憋着这口气呢,呵呵。”

何当归也“呵呵”,这洪姨娘的话句句诛心,真比刀子还快。看来在这个家里站稳脚跟的女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苏夫人眼中的怨恨一闪而过,挥挥手道:“别老提她了!七儿媳妇,你父亲何敬先有意让你认祖归宗,重新将你的名字录入何氏族谱,我觉得极妥当。喏,你的嫡母曾夫人就在这里了,你去向她行个大礼,为刚才的不敬言语赔罪,你们母女俩和和气气的,我这当婆婆的看着也高兴。”

何当归见这么绕了一大圈,婆婆还没有放她甘休的意思,真的是很无奈。看来婆婆是记恨她丢下孟瑄,害孟瑄郁郁寡欢一段时间,故意借着这么个茬口整她。

何家再怎么风光,里面有多少真料,多少水分,孟家人心里岂会不知。所谓的认祖归宗,与其说是孟家攀何家,倒不如说何家太高攀了。

苏夫人冷着脸,吊眼看何当归,听不听话就看这一次了。

洪姨娘闭了口,一脸看戏的表情。

而那位自始至终未开口的曾夫人微微昂头,看上去颇有一番贵妇派头,嘴角的弧度很是不屑。

气氛像一根紧绷的弦,何当归却“噗”一下笑出声来。

苏夫人怒了:“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在嘲笑我?”

何当归半垂下头,道:“媳妇儿如何敢笑婆婆,我是想起了自己复杂难言的身世,一时感慨,发出自嘲的笑声而已。”

“自嘲?”

“对啊,”何当归落寞道,“一提到母亲,我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生母,过去的十几年里都是聚少离多,论起来她不是个体贴的娘亲,只将真心都贴给外人去了,连亲疏远近都分不出来。虽说女儿不该讲亡母的不是,可每次一想起来,都觉得她好糊涂!”

苏夫人听到这里更窝火:“你在讽刺我?”

何当归吃惊道:“媳妇儿说的是自己的生母罗氏,与婆婆何干?难道婆婆也犯过不分亲疏远近的错误?”

“你?!”

何当归笑意转浓,望着对面的贵妇曾夫人,道:“先有生母,后有义母,今又多出了一位继母,也就是第三位母亲了。孟家家训有曰,天地君父最大,生母次之。上述几种,见了要行跪礼。我来参见婆婆尚且不用跪,对着义母燕王妃也没跪过,如今认祖归宗的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反倒先跪了继母,岂不是主次不分,外加对公婆不敬?”

苏夫人听着听着,渐渐消去怒气,觉得何当归说得不完全是狡辩,有的话听着还带点道理。

洪姨娘笑劝道:“瞧夫人光顾着和公主说话,鱼食都忘了抛了,呵呵,夫人看吧,连水里的鱼儿也吓走了。”

苏夫人“哼”了一声,转身面向碧绿的水塘,专心致志地喂起鱼来。

曾夫人没受着何当归大礼,头一次见面就吃了排头,心中有火,只是寻不到发作的借口。这时,一个水粉对襟绸褂、葱绿拖地长裙的少女从外面跑进来,一头扎进曾夫人的怀里,小脸半仰着,哭道:“娘,这里不好,我想家了,咱们回家吧!”

曾夫人取出帕子,心疼地为女儿擦泪,问:“玉儿好端端哭什么?孟府样样周到,人人懂礼,娘带你过来就是想让你跟着大家千金学学气派,别净一副小家子气。”说着扫一眼何当归,意味再明显不过,是嫌何当归不够大气。

曾夫人轻拍着她女儿的脸问:“好玉儿跟娘说说,你这几日学到了什么大家规矩?”

这个玉儿,就是何家小姐何尚玉,年岁还不大就出落得十分标致。最叫曾夫人得意的,是女儿刚定下一门好亲,当今天子面前的第一红人孙霖,就是女儿的未来夫婿!曾夫人走到哪儿都觉得有面子,一个女儿,一个儿子,都是那么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