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强和周大义二人像一堵墙似的挡在陈榕身前,将她牢牢护住。
陈榕无奈地看着二人,当然她也不怪他们,毕竟她先前也没跟他们说好,连个暗示都没给,也难怪他们不懂她的意思。
在这一片安静中,陈榕轻咳一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这才叹道:“周大义,徐强,你们也不必如此。”
她看着众人,一脸诚恳地说:“很抱歉诸位,我家也用不着这么多人。”
她担心自己收得太果断,会有人起了疑心,引发不可预测的事件,那就不美了。就是要做出勉勉强强半推半就的样子,事后才能不让他们起疑,还以为自己占了大便宜。
陈榕想到这里一顿,其实他们要跟着她走,确实也算是占了大便宜,毕竟她不是什么黑工厂的无良老板。
听到陈榕的话,众人又一次吵闹起来,毕竟钱婶在前,她一家只有一个壮劳力都被收下了,他们情况差不了多少,甚至拖累还少,凭啥不要他们?
不知是哪个人说着先哭了起来,哭声很快就蔓延开来,化作一片此起彼伏的哭声大海。
陈榕:“……”
周大义小声对陈榕道:“姑娘,我们趁现在快走吧。不然待会儿就不好走了。”
陈榕觉得有必要对周大义透个底,对他勾了勾手,等他迟疑地靠过来后,她极小声地说:“咱们缺人。”
周大义愣了愣,想起陈家堡的主塔,那地儿虽大,可根本用不着五十多人干活,他本来觉得如今陈家堡的人已经太多了,只是因为陈姑娘心善,这才会全都收留下来,然后不得不当掉对她来说有特殊意义的手链来换银子。
究竟是哪儿缺人了?缺造房子的吗?可那不是请匠人来就好吗?
他虽想不明白,但既然陈姑娘对他直言缺人,他自然会配合她将人都收下。
他甚至隐隐有些兴奋,陈姑娘要做的事,或许比他先前直觉认为的,更令他难以想象!
见周大义似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陈榕这才看向哭成一片的未来领民们,叹息着面露不忍地劝说道:“哎呀你们别哭了……”
周大义道:“陈姑娘,您一向心善,不如都收下他们吧!”
周大义这话音刚落,哭声顿时降了一半分贝。
“这……”陈榕露出明显的为难之色,“要这么多人,我也没用啊,咱们家也没那么多能住人的地方。”
徐强刚想斥责周大义给陈姑娘找事,被陈榕瞥了一眼,一向机灵的他惊得当场闭嘴,还差点咬了舌头。
哭声几乎停了,有人喊道:“陈姑娘,我们只要有瓦片遮头,有口吃的就成了!”
还有人喊道:“我只要口吃的!”
“我也是!”
这二十来人中,大部分都是同村的,但也有一些是陌生人,因此争执起来并不留情面。
眼见着众人继续吵嚷起来,甚至有面红耳赤互相比谁胃口更小的倾向,陈榕觉得这戏演得差不多了,便手一抬。
周大义立即喊道:“都住嘴,陈姑娘有话说!”
见众人终于安静下来,陈榕缓声说道:“好吧,既然如此,我陈家堡便答应收留你们所有人了。”
众人一阵欢呼。
陈榕再次一抬手,这回众人不用周大义说便立即噤声看着她。
她道:“明日我们要去庆平采购一些粮食,你们得先跟着我们一起去庆平。到了庆平,若你们另有出路,只管走便是,不必特意来跟我说。”
陈榕这样给了选择,反而更加坚定了众人想要去“陈家堡”的决心。因为她收留他们时非常犹豫,显然对他们没有坏心,只是因为不忍心见他们挨饿才如此,因此他们若跟着她走,想来日子怎么也不可能比如今更糟糕。
有人便喊道:“我要去陈家堡!”
还有人跟着喊,陈榕一扬手,众人便又停下,她道:“我们身上也没多少粮食了,今日便每人先分上一点,等到了庆平,再吃个饱。”
众人又是一阵欢呼。
分粮食这事,陈榕交给了周大义,让他回去临时营地取压缩饼干。
她则在这第二批领民中间走动,跟他们说话,了解一些情况,看看里头有没有像是曾经的周大义一样的“刺头”。
等陈榕走完了一圈,杏儿来到她身边,红肿的双眼眼巴巴地看着她说:“陈姑娘……我、我可不可以也跟着您?”
陈榕微怔:“你不是还有婚约?”
杏儿咬着下唇道:“我那表哥……我不想嫁他。求陈姑娘收留!”
从钱婶口中得知她爷爷存了死志,她知道本就病了的他只怕已经……为了爷爷,她要好好地活下去。可是,她却不想嫁人。她在一旁犹豫了许久,才下定决心来找陈榕。
与杏儿想象的不同,陈榕很爽快地说:“行啊。”
杏儿:“……啊?”
陈榕轻轻摸了摸杏儿的头道:“我陈家堡不多你这一张嘴。”
自愿成为她领民的人越多越好,她怎么会往外推呢?连周大义她都收下了。
杏儿顿时喜道:“多谢姑娘!”
这热热闹闹的一夜过去,领民人口扩大的陈榕精神头十足地与她的新旧领民们往庆平县赶去。
其中唯一蔫了吧唧的,便是想要欺负杏儿反而被暴揍一顿的小流氓,跟杏儿不是同村的人中有人认得他,但没人帮他说话。
因为脚程慢的不少,众人第二天也没能赶到庆平,又休息了一晚,直到第三日上午,终于到达庆平县东城门。
东城门口依然有人在舍粥,不过陈榕没让她的新领民们去吃,而是将人均匀地分成两批,一批留下看东西,另一批空手进城饱餐一顿。
否则,这么多人拖家带口背着大包裹的逃荒者进城,容易引起骚乱。即便是进城的人口,陈榕也让大家分散开,装作不认识的模样进去,等离开了城门口士兵的视线,再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