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肩王府这么热闹,荣丰伯府的阵仗也不小。
给妹妹去了信后,姜淮娡便打定主意要与付明和离,大概是在京城里又有了亲人,再见纪氏时,她心里便有了底气。
到了纪氏的院子里,纪氏让芬儿给她上茶,言语中尚存着几分敲打:“早便听说你身子快好了,今日怎么想过来。”
姜淮娡浅笑,她一扫病气,言语掷地有声:“不瞒夫人,我想,与大爷和离。”
纪氏生愣住,连笑容也僵在了嘴角。
第25章 真心
纪氏板着脸, 对姜淮娡要和离的话没有接茬。这倒不是说纪氏有多满意这个儿媳妇,当然, 在以前姜知行还活着的时候, 她是挺满意这桩婚事的。
可后来姜淮娡失去了娘家,纪氏对她便不大能看过眼了。
然而,看不过眼是一回事, 让姜氏与自己儿子和离又是另一回事。
姜家这才刚倒台没多久,他们便急咻咻地与姜氏和离, 传出去,外人会如何看待荣丰伯府?
纪氏有诰命在身, 且日后还是要在这京中走动的,多少得讲究脸面。这也是她与付明示意丫鬟暗中下药的一大原因。
姜淮娡若是病逝, 付明大可随便做个样子, 给她立个牌位,再守一段日子的妻孝。索性姜淮娡膝下无子,待日后将填房娶进门, 填房若怀了身孕,诞下子嗣,一样是这府中最尊贵的嫡子嫡孙。
身份待遇是不必说的,而且付明和荣丰伯府的名誉也不会有半点受损。
但如果姜淮娡活着要求和离, 那从别人嘴里传出来的话可就不一样了。
什么“嫌贫爱富”、“攀援富贵”的话都能说出来, 荣丰伯府丢不起这个脸。
纪氏淡笑, 先吩咐芬儿给姜淮娡上茶, 再用一双保养得当的手将她的手放进自己手心里亲切抚慰:“好端端地, 怎么说这种气话,是府里有谁给你眼色看了?说与娘听,娘替你做主。”
无论如何,纪氏也得把姜淮娡安抚住,哪怕要和离,也不能是现在,还有并肩王那边的面子在呢。
姜淮娡神色不动,她的语气显得很淡漠:“夫人多心了,没人与我眼色看,也不是气话。只是我身体坏了这些日子,总没精力伺候大爷,听说大爷与表姑娘情投意合,不如也成全了他们。”
纪氏眼尾淡扫向她,笑道:“你这话,是吃醋?”
“自然不是这意思,”若承认就是犯了七出,姜淮娡不蠢,一笑说,“府中这不纳小的规矩由来已久,表姑娘也不是外人。不瞒夫人,我如今脸色看着虽比原来好,但内里已经不行了,余下的日子不多,不想给府上再添晦气。”
她话里清清浅浅,就这样平淡地说出自己余下日子不多的话,即使纪氏作为始作俑者,也难免一心惊。
她道:“年纪轻轻,怎么这样咒自己。”
“本是句实话,”姜淮娡露出一个微笑,她道,“待大爷回来,还请夫人与他好生商谈一下。”
纪氏不答,倒是在她走之前,又令芬儿拿了许多药材给她,姜淮娡推脱不过,只好接了。
回房之后,姜淮娡便让香玉将那些药材收好,等和离一事敲定再原封还给荣丰伯府。
有了满满的提醒,从纪氏房里拿出来的东西,姜淮娡也不敢再吃。
至晚间用膳时,付明才穿着官服回家,一回来便听纪氏说起了姜淮娡自请和离的事情,付明脸色铁青,想不到这女人居然还敢嫌弃他!
晚膳都只用了一半,付明越想越气,径直去了姜淮娡院中。
姜淮娡倒是好修养,不喜不怒地招待他,又命香玉倒了杯他最爱的茶喝,仿佛刚成亲时那样。
刚成亲时……付明的思绪不禁飘得有些远了。
他娶姜淮娡进门的时候,正是少年慕艾的年纪,不止是姜知行的太子太傅名头吸引他,他也思慕过姜家女的美名。
后来,他得偿所愿,他的妻子与传闻中没有半点分别。出名的大家闺秀,不仅温柔贤惠,颇负才气,在管家上亦是一把好手。
挑剔如纪氏,也说不出她什么错处来。
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其实年初时他和姜淮娡还是情深的,直到纪氏娘家的表小姐过府小住。那位表小姐并不算是美貌倾城,只是较之姜淮娡,她的性子更为活泼健谈,总能恰到好处地捧付明的臭脚。
姜淮娡吧,用如今的话来说,多少有点性|冷淡,即使在令人欢愉的床|事上,她也很少大喜大怒,更不会随意呻|吟。
妻子端庄当然是好,至少在女眷应酬上,她从不曾让付明丢脸。但是每天对着同样一张脸,对着同样一份笑,付明也觉得自己很累,他开始起了别的心思。
及至后来,姜知行被斩,姜家人走茶凉,付明放在姜淮娡身上的注意便越来越少。恰逢她那时又身子虚,每每他想要她的时候,她都无力侍奉。
最后,他连她的院中都很少来了。
偶尔来一次,她无不病病殃殃,付明哪还生的起那些旖|旎念头,看一眼尚嫌心烦,且由她自生自灭去吧。
如今姜淮娡脸色转好,恢复了原来的秀丽美艳,甚至多了更多的生气,付明一进她房里,便有些舍不得走了。
他的妻子啊,他有多久没有与她亲热过了?
“我听母亲说,你想和离?”付明按捺住心头的燥热,温柔问道。
姜淮娡点头:“是,请大爷成全我。”
“你我夫妻几载,一向和睦,为何要和离?”也亏得付明脸皮厚,毒都下了,怎么说得出这种一向和睦的话来。
姜淮娡一头青丝被帘外的风吹得轻轻摇曳,她随手将碎发夹在耳后,淡道:“大爷与表姑娘的事情,我都知道。”
付明也以为她是在吃醋,立刻温声说:“我与表妹并没什么。”
是啊,没什么,顶多拉拉小手,再出格的就是抱了人家姑娘的身子,并没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