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娡道:“大爷既然起了这种心思,便还会有第二次。我已没有娘家傍身,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
付明不信,拿出现成的例子讥讽:“你妹妹,不是也做了王爷的妾?”
姜淮娡抬头看他,见他眉目中有股莫名的自信,真想回他一句,你如何与并肩王比,你脸大啊?
付明被她这样一看,心头的那丝缠绵意反而更重了,他直接拉住她的手,缓声说:“何况,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怎会沦为妾室呢。”
姜淮娡道:“大爷,男人的真心最是靠不住。出嫁之女一靠娘家,二靠子嗣,淮娡什么都没有,荣丰伯府家大业大,不如放了我。”
她说“什么都没有”的时候,用的是淡如水的语气,并没多委屈,付明不知怎么了,竟平白听出几分心疼来。
他头次为自己做的事情而感到愧疚。
姜家再穷困潦倒,淮娡也是他的妻子。
当年他娶她进府的时候,在姜家,曾当着姜知行的面,当着皇天后土,当着一众宾客的面,说会好好待她。
可他啊,他都做了些什么。
九泉之下的岳父,夜半时候真的不会来找他吗?
付明鼻头微酸,更舍不得她走了,他牢牢握住她的手,一字字道:“淮娡,我会好好待你的,你相信我一次。”
这话,要是在姜知行刚被斩的时候说,姜淮娡少不得热泪盈眶。她会觉得自己嫁了个好丈夫,放到现在,却太迟了。
姜淮娡从他的掌心中将自己的手抽出来,露出一个冰冰凉的笑容,她与他直视,微笑道:“如何好好待我,再给我下毒吗?”
付明蓦地一震,目光瞬间变得幽深。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姜淮娡道,“这事在这府里便止了。香玉也好,家中小妹也好,都是有分寸的人,不会再告与他人听,只希望大爷成全我的心愿。”
付明盯着她问:“你的心愿,便是和离?”
“这荣丰伯府,我委实不想待了。”既然已经撕破脸,姜淮娡索性将心里的话直接说了出来。
付明看向她,目光充满复杂。
她居然知道自己曾做的那些龌龊事。
坦白说,姜淮娡刚将话捅破的那一瞬间,付明起了更狠辣的心思。喜欢是一回事,但是下毒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关乎荣丰伯府上下的所有荣耀。
他不知道姜淮娡手里有没有证据,但是日后如果她想以此事告荣丰伯府,再借助萧霖的力量,即使是伯府,少不得也会出现树倒猢狲散的结局。
倒不如一了百了。
可姜淮娡的话,很快绝了付明的心思。姜淮姻也知道这事儿,淮娡若稀里糊涂死了,姜淮姻绝不会善罢甘休。
刚刚还满目的舍不得,一旦事关自己的权利和生死,付明的念头便千百转起来。
果然如姜淮娡所说,男人的真心啊,可真是最靠不住的东西。
第26章 和离
姜淮娡这话一说出口, 付明不想放妻也得放了。
人家已经讲得很清楚,留在府里, 难道让你再给我下一次毒?
事实上, 这未尝不是一种轻描淡写的威胁——你要放了,此事到府里为止。若不放,我可得光明正大地和你好好论道论道, 到时候论出了什么事来,就是你荣丰伯府没脸。
所以, 也别老见天的欺负老实人,老实人也有翻脸的时候, 而且翻起脸来,杀人于无形。
姜淮娡的要求, 付明只好答应。
既然他点了头, 隔日,姜淮娡便差使香玉将她的东西搬出伯府,姜淮姻已经替她在外头找好院子。
虽然小院离王府不算特别近, 但是清净,更重要的是距荣丰伯府绝对是隔着百八条街远,眼不见为净嘛。
自从知道上辈子亲姐姐是死在这等府邸,姜淮姻便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这家。她的姐妹, 凭什么总是这种为人轻贱的命?
一想到这里, 姜淮姻不由又记起了谢晋之, 也不知道这渣渣现如今怎么样了。
正式签下和离书的那日, 是姜淮姻陪姐姐一同过的府。
姜家男丁凋零, 唯一的男孩儿被发配去了岭南,这等需要娘家人出面的事情,最终还是落在了两个纤弱的女孩儿身上。
萧霖不便到场,只好派遣“小金刚”魏管家来,小金刚这个名字,是狼牙给取的。
姜淮姻起初觉得太不正经,魏管家一把年纪了,可以做她爹的人,被这货叫做小金刚,听起来便不好。
狼牙遂说:【魏管家能打啊,隐形高手,每次出面都以一敌十。不叫小金刚,难道叫老金刚吗?难听得很,大金刚更奇怪,不如小金刚朗朗上口。】它一意孤行,姜淮姻又管不住它,甚至慢慢地,也跟着叫了,有次与魏管家面碰面,这称呼险些脱口而出。
幸好想起来,及时止住了,否则她非得羞死不可。
言归正传。
淮姻与姜淮娡相携到了伯府,姜淮娡毕竟坐过伯府好几年的媳妇,性子也更庄重些,多少还顾及着伯府上下人的脸面,淮姻可不管这些。
她直接让魏管家将姐姐的嫁妆抬走,然后开始查姜淮娡被花掉的嫁妆用在了什么地方,还从纪氏那儿要了账本看。
姜淮娡是长女,她出嫁地早,那会儿,正是姜知行最显赫的时候。给长女的陪嫁,他不可能小气,所以姜淮娡的嫁妆真有不少好东西,至少足够她在外头一辈子的吃喝。
而且荣丰伯府也不是普通府邸,在人情往来的事情上,伯府应当有一笔自己的出入。按理来说,用不着姜淮娡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