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算了,你赶紧回去吧,收拾收拾就去找李大队长,我刚刚和他说好了,他已经答应了。”
“知道了。”徐佩秋目送他们离开,等人走后,她脸上的笑渐渐消失。
她一边往李爱国家里走,一边想,为什么她这辈子总是在送别人离开?虽然时常和许困拌嘴,但许困走了,她不免又觉得家里清清冷冷的。再加上顾哲闻也跟着走了,她的心也好像跟着陷下去了一块儿,空空荡荡。
依赖是种戒不掉的习惯,而习惯是最可怕的深渊。
她一次沾了俩。
徐佩秋扯了根狗尾巴草,抓着毛茸茸的尾巴捏在手里把玩。李爱国见到她,脸上堆出笑:“佩秋你来啦?”
“大队长我是来守作物的。”徐佩秋坦言道。
“我知道,许困早上跑来跟我说了。”李爱国笑意盈盈的,徐佩秋睨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是看在许困的面子上,还是看在顾哲闻的面子上对自己这么和善。
李爱国领着她来到晒玉米的大坝上:“来佩秋,就是这里,你守这一块儿,要是遇见下雨了,我们没及时赶回来,你就赶紧的把这些扯过去盖上,千万别让它沾水了。”
“我知道。”徐佩秋拍拍手准备坐下,她想了想,提醒李爱国道:“不过李队长,你若是信我呢,你每天下午就多留几个人在这里抢东西,以防下雨的时候来不及。”
“你若是信不过我就算了。”
李爱国一愣,随后谨慎的问她:“佩秋,你是不是算出来什么了?”
徐佩秋装傻充愣:“大队长,太阳升这么高了,你要是再不上山干活儿,可来不及了。”
李爱国问不出所以然来,悻悻的走了。
他心想,难不成那徐佩秋还真有几把刷子?以前也没听过她会算命啊,突然开窍了?还是突然通灵了?不过这徐佩秋倒真是和以前的性格完全不一样了。
这事儿得好好琢磨琢磨。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徐佩秋在这里守了十多天,别说是一滴雨水,就连一朵乌云都没见过。李爱国心里忐忑,又有些怀疑,这徐佩秋是不是在吓唬他?故弄玄虚专门折腾人呢?
连他专程安排,每天下午三四点钟和徐佩秋一起守作物,随时准备抢救作物的人也不肯干了。
“李大队长,这徐佩秋是什么人,你怎么连她的话都信?”
“就是啊李大队长,我们浪费了这么多时间,那都能挑好几担玉米了,再这么下去,耽搁了上交粮食的时间我可不管啊。”
李爱国求助的看向徐佩秋,徐佩秋捧着书,云淡风轻波澜不惊,像是专程来养老的小太太,不喑世事。徐佩秋原本的肌肤有点儿被晒伤,她皮肤白,一晒就红,在这里养了十几天后,反倒比以前更加白皙透亮了。
整个人水灵水灵的,像那湖中心阳光底下熠熠生辉的白天鹅,优雅高贵。
李爱国干着急,徐佩秋睨了他一眼,还是那句话:“爱信不信。”
“李大队长,这活儿我可不干了,我家婆娘在那边顶着烈日干活儿,你让我在这里偷懒,我这良心过不去啊,你看看,我婆娘忙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现在我得给我婆娘送水去了,大队长我走了啊。”
“我也走了,我家分的活儿还没干完呢,这马上又要收割水稻了,大队长,咱们互相体谅体谅。我们呐,也在这里守了十多天,别说下雨了,连雷都没劈一个,走了走了,不干了。”
“这年头谁都能说自己是算命先生,我还说我是童子投胎转世,来凡间历劫呢。”
人一吆喝,大家伙儿的立马就相约着散了,李爱国叹了口气:“佩秋啊……”
徐佩秋装傻充愣:“你们凡人啊,自作孽,不可活。”
李爱国看她疯疯癫癫的,嘴角一抽,也跟着离开了,玉米差不多要收完了,只差把它搓下来摊到太阳底下暴晒。这十多天已经先晒好了三分之一的作物,今明两天就能把剩下的三分之二腾出来,只要再坚持个十来天,他们就能把东西交上去,完成指标。
李爱国和村里人都在心里构思着美好的画面。
徐佩秋看了会儿书。
“佩秋。”
徐佩秋以为李爱国不放心,又回来问她下雨的事儿,她一抬头,周怀庆的脸映入眼帘。徐佩秋的表情一下子冷下来:“有事说事,没事就从我视线里消失。”
周怀庆见着她的态度,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曾几何时,面前这个女人还十分执着的,每天欢天喜地的绕着他转,就算他摆脸色,她也像没看见似的,照来不误。他想靠近徐佩秋,徐佩秋立马警惕起来,握紧了旁边的破雨伞,周怀庆只好停下:“佩秋,我要回城里了。”
“我父母给我找了份工作,是在钢铁厂上班,我回去担任技术指导,每个月有几十块钱的工资,还有粮票肉票等各种补贴。”
“佩秋,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去吗?”周怀庆语气真挚眼神真诚,若是以前的徐佩秋,说不定还真会被他骗了。
“我愿意对你好,把我的所有工资交给你,让你主持家务事,我愿意和你结婚!”
“我不愿意。”徐佩秋冷着脸拒绝他,她眉心蹙起:“周怀庆,你这话说出来恶心谁呢?先前我已经说过了,也希望你不要来骚扰我。”
“否则我就告诉李大队长让他报警把你抓起来。”
周怀庆脸色微变,他耐着性子劝说:“佩秋,是不是因为张慧兰,你才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徐佩秋没接话,皮笑肉不笑的打量着他。周怀庆脸上有些挂不住,他上前一步,徐佩秋立马挥动手中的破雨伞,周怀庆无奈,只好再次后退:“那,是因为海凤吗?”
“佩秋你相信我,张慧兰我已经和她说清楚了,她也马上要嫁人了,所以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那海凤我对她也没有任何意思,我一点都不喜欢她,佩秋,难道你还不知道吗?我只喜欢你。”
徐佩秋放下书,抱着自己的手臂,双腿交叠的坐在凳子上,如一位高高在上的女王。
“周怀庆。”
“我在。”周怀庆以为她心软了,赶忙回答。
“我,徐佩秋,有男人了。他,比你好,一万倍。”徐佩秋一字一顿,语气很轻,却有一种刻意强调的意思,短短的几个字,像刀子一样刺进周怀庆的心里。
徐佩秋懒洋洋的支着脑袋:“你要是再骚扰我,我就让我男人一枪把你崩了。”
“就像这样。”她抬手,比出一支枪的形状,往前一射:“啪。”
“你死了。”徐佩秋把手比在嘴唇边,轻轻吹气,像那枪口真在冒烟一样。
周怀庆的眼神渐渐沉下来:“佩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