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1 / 2)

顾梧想说, 除了你以外, 这世上确实没什么值得我放在心上, 但是他猜测这话说出来, 林奴儿不会喜欢, 便改口道:“我与皇兄的感情并不如何深, 再说了, 天家无父子, 何况兄弟?”

林奴儿一怔,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又想起从前顾梧说的种种事情,也知道不能怪他, 但见他不甚在意的模样, 心中倒替他生出几分难过了。

却说林奴儿两人离开后,太子妃在床边坐下来,凝视着躺在锦被之中的男子,轻声问道:“你何时才会醒来?我有些害怕了。”

仔细想想,尚花临过去的人生之中从未有过害怕二字,如今她竟明白了这种感受,佛家有一句话,叫做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她不期然想起从前与顾璋相处时的情形来, 那时两人偶有争执,尚花临便要说一些话来气他,顾璋时常气个半死,却又吵不过她,只好自己生闷气。

尚花临看着他,小声道:“你若再不醒过来,我就回山里做道士去了。”

然而,昏迷中的男人并没有什么反应,唯有空气依旧安静无比。

……

才回了王府,宫里就派了人来,让顾梧入宫面圣,林奴儿想了想,让人套了马车,往南大街的方向去了,直奔一家玉石铺子,那家伙计正在柜台后嗑瓜子儿,见了客人来,连忙把瓜子藏起来,换上一副笑脸,殷勤地道:“这位夫人,想要买些什么首饰?玉镯子玉簪子玉耳铛,小店里应有尽有。”

林奴儿却问道:“贵店里可有修玉的师傅?”

那伙计一怔,道:“有是有,只是不知夫人要修什么样的玉?”

林奴儿从袖中取出一团手帕包着的物事来,一点点打开,露出内里的东西,那伙计探头一看,却是七零八落的几块玉,那玉的成色极好,他啊呀一声,道:“这么好的玉,可惜了。”

林奴儿眸子低垂,道:“这是一个玉镯子,不知贵店能否修好?”

伙计犹豫了一下,道:“这小人得去问问掌柜,夫人稍等片刻。”

他掀了帘子去后间,不多时,掌柜就出来了,是个个子不高的中年男人,脸上带着和气的笑,在看过林奴儿的碎玉之后,面露为难地道:“这若是想修得完好无缺,怕是有些难了。”

林奴儿有些失望,但她想起顾梧当时满眼的期待,心中不由升起几分后悔之意,便对掌柜道:“若是不求它完好无损呢,只拼起来也就足够了。”

那掌柜道:“这倒是可以。”

他说着,拈起两枚断裂的玉来,凑在一处,道:“裂口需要以银饰包边,如此方能结实,夫人觉得如何?”

林奴儿颔首道:“可以,大约多久能修好?”

掌柜略一思索,答道:“这是精细活儿,少说也要一个月。”

林奴儿道:“那就托付给掌柜了,一月之后我再来取。”

又报了名姓,掌柜一听她是王府的,态度顿时热络了许多,连忙应下,正在这时,门口又停了一辆马车,有人从车上下来,被几个下人簇拥着入了铺子,掌柜一见,面上就带出笑来,道:“原来是秦夫人,稀客稀客。”

他甚至亲自从柜台后迎出去,林奴儿有些好奇,下意识看了一眼,正逢那秦夫人也看过来,两相对视,皆是一怔,那妇人四十来岁的模样,衣着华贵,发髻间点着金钗,气度温柔雍容,五官生得十分美丽,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竟让林奴儿生出几分熟悉之感,但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一看便觉得十分可亲。

林奴儿鲜少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生出这样的好感,那妇人还在发怔,她只能冲对方微微一笑,颔首示意,领着小梨等人出了门。

才上马车,小梨便道:“娘娘,您觉不觉得方才那位夫人有些面善?”

林奴儿又想起那位秦夫人的脸,还有那双温柔的眼睛,道:“是有些眼熟,只是一下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你也这样觉得?”

小梨点点头,疑惑道:“难道咱们从前见过这位夫人?”

却说那玉石铺子里,掌柜正在陪着笑给那位衣着华贵的妇人介绍一副玉簪子,但是对方似乎有些走神,掌柜面上的笑变得有些尴尬,小声道:“秦夫人,秦夫人?”

一连唤了几声,那秦夫人这才回过神来,也有些不好意思,看了他手中的玉簪,道:“包起来吧。”

掌柜顿时心花怒放,喜笑颜开,连忙把玉簪子用锦盒装好,秦夫人犹豫了一下,问他道:“刚刚……那位夫人,你认得么?”

掌柜微怔,秦夫人提醒道:“就是方才我从门外进来时,碰见的那个。”

掌柜这才明白过来,道:“那位夫人是头一回来小店,敝人听说她是住在秦王府的。”

但见秦夫人面露思索之色,掌柜又道:“她不是来买东西的,而是想修补一只玉镯子。”

秦夫人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掌柜把话题拉回去,继续给她介绍铺子里最时兴的玉首饰,秦夫人听得有些心不在焉,但最后全都买了下来,离开了玉石铺子,乘车而去。

马车在一座高门大宅前停了下来,正是秦府,门房连忙迎上来,婢女扶着秦夫人下了车,她问道:“老爷呢?”

那门房答道:“老爷下朝了,刚刚才回到,眼下应当在后花园呢。”

秦夫人点点头,入了府里,在花厅坐下,下人奉了茶来,她端在手里半天也没喝,贴身的婢女问道:“夫人,可是这茶不好?”

秦夫人回过神来,摇摇头,将茶盏放下,轻叹一口气道:“没有,我只是在想事情罢了。”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男子雄浑的声音:“夫人在想什么事情?”

下一刻,那人便踏入门来,寒冷的早春,他还穿着很薄的单衣,满头都是汗,走近了都能感觉到他身上蒸腾的热气,秦夫人见了便嗔怪道:“说了多少次了,出了汗就要多穿些,哪怕捂一捂呢,若是被风吹得受寒了可怎么好?”

说着,立即命人去取厚衣裳来,给男子穿上,那人正是威远将军秦渡,他生得五大三粗,一双虎目炯炯有神,面容中自透着一种威严,但是对着自己的夫人,那威严便一扫而空,笑眯眯地道:“还是夫人待我好。”

秦夫人轻轻瞪了他一眼,秦渡十分受用,乐呵呵地问道:“夫人刚刚说,在想什么事情?”

秦夫人犹豫了一下,道:“我今日在一间铺子里,碰到了秦王妃。”

秦渡想了一下才记起来秦王妃是何许人,哦了一声,道:“原来是她,怎么?夫人与她起了什么龃龉么?”

他一下就警惕起来,一双浓眉皱得死紧,大有秦夫人一承认,他就直接打上秦王府去要个说法的架势,秦夫人哭笑不得地道:“瞎说什么呢?只是见了一面而已,何来龃龉之说?”

秦渡这才放下心来,道:“那夫人想她做什么?”

秦夫人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见过这位秦王妃吗?”

秦渡想了想,道:“似乎有过一面之缘。”

秦夫人忙问:“是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