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在心疼娘?
这可是好兆头。
“不怕,别人不敢娶她,不是还有爹吗?”
公冶楚顿时黑了脸,他的劝说真是多余。“陛下,臣与裴二姑娘不可能…”
“爹,凡事没有绝对。”商行打断他的话,“你仔细想想,你真的对娘一点意思也没有吗?你若真的不在意,又怎么会来和我说这番话?”
公冶楚的脸更深,冷峻的气势中带着几许寒气。不可否认每次梦到那个女子之后他睡得都要踏实许多,他不得不承认那个女子对他有影响。
但那又如何?
他可不认为自己会喜欢上她。
商行瞄他,心下窃喜,爹肯定是对娘有些动心了,看来这把火烧得还是很必要。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扯着那深紫的衣袖。
“爹,明日是我的生辰,我准备在长街的四合酒楼请娘吃饭。娘喜欢南地的菜式,极爱辛辣之味。那家酒楼有个南地的大厨,做的南地菜尤其好吃,你要不要一起?”
公冶楚睁他一眼,少年的眼中全是希冀令人无法拒绝。
一个东都城土生土长的侯府贵女,不是喜欢吃那等臭味熏天的食物,就是喜欢吃辛辣难入喉的东西,真是怪异得紧。
“臣…”
“你从来不给我过生辰,因为我的生辰之日就是娘的忌日,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以往我生辰之时,我们父子二人会沐浴更衣去见娘…每年也只有那一天我才会见到娘…她躺在冰冷的冰棺中毫无声息。”商行俊秀的脸上重现哀伤,“如今她活生生的就在我的面前,我好开心…爹,我记得要来哦!”
公冶楚睨着抓住自己袖子的少年,这故事真是越编越像。不知是小皇帝入戏太深,还是他被这个故事打动,他莫名其妙在点头。
商行欢呼起来,“太好了,爹,这可是你自己答应的。你是天子,一诺千金,明日我和娘在四合酒楼等你。”
他推着公冶楚,生怕对方反悔,“你快些回去休息,我们明日酉时一刻整不见不散。”
公冶楚出了太凌宫后脸色沉得吓人,说不出是恼还是悔。他向来是心志坚定之人,却频频对小皇帝心软。
如此荒谬之事,他竟然还配合小皇帝一起发疯。
真是见鬼!
商行可不管他心里的纠结,一想到明日要同爹娘一起吃饭恨不得抱着地上的蛇亲。他真的好开心,自从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欢喜到飞起。
他们一家三口终于要在一起了。
裴元惜是第二天辰时知道这件事的,当然她不知道公冶楚会去,她收到的是商行郑重其事的邀请。
此事未避着宣平侯,所以宣平侯才纠结万分。
他觉得自己头发都快掉光了,真是愁人得紧。
陛下到底是几个意思?哪有这样的。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地和元惜来往,说什么做朋友他怎么觉得像是耍着人玩。
他想劝女儿别去,可是一想到小皇帝是天子,他又开不了口。
抗旨可是死罪,全家人死光光的那种。
裴元惜一看他纠结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说实话她也是纳闷得很,猜不透小皇帝为什么突然请她吃饭?
父女二人心思各异,宣平侯亲自送女儿去长街四合酒楼。这家酒楼原本是经营东都菜式的,不知何时换了东家变成南地菜。
南地菜辛辣无比,好这一口的人不多。
宣平侯在门口被人拦下,并被要求离开,说是饭后陛下会亲自送裴二姑娘回府。他是万分不情愿,但天子口谕他不得不遵。
整个四合酒楼空无一人,商行欢天喜地迎接着裴元惜。
二楼有四个雅间,分别是天地人和,所以称四合酒楼。他们进的是和字间,一个和字包含无限的意思。
雅间的布置不像酒楼,反倒像是某户人家的屋子。一应家具简单而低调,桌腿雕花的圆桌上还摆放着一玉骨瓷美人瓶。
瓶中一支鲜艳欲滴的蔷薇。
此等布置,裴元惜又是惊讶又是怔神。四合酒楼的菜辛辣重口,光是闻都让人大流口水,确实与东都城的大不一样,却很是让怀念。再看笑得酒窝迷人的少年,已然更是好奇他们之后的关系。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商行说着,眼神一直住门那里瞄,又不时跑到窗户边去看,似乎在等什么人。
“陛下还邀请了谁?”裴元惜问。
商行眉眼弯弯,“等会你就知道了。”
裴元惜不用等会,她大约猜到是谁。能让堂堂天子等的人怎么可能是普通人,放眼下除了那位公冶大都督不作第二人想。
她想起陛下曾有意撮合自己和公冶楚的事,突然觉得今日这顿饭怕不是个相亲宴。
酉时一刻,公冶楚踩着时辰进来,竟是一秒都不差。
鸦青的官服,峭冷的五官,一脸也瞧不出是来赴宴的。那双漠然凌厉的眼在看到裴元惜后,竟是快速别过去。
裴元惜自认为今天自己绝对得体,今日之事虽不宜宣扬,但长辈们是知道的。沈氏特意替她装扮过,衣着鲜丽不失庄重发饰精贵彰显身份,妆容更是清新不失娇美。她自己照镜子时都盯了许久,惊艳于自己的美貌。
看来不止她不被他的长相所迷,他亦是如此。
甚好。
她站起来行礼,他看了她一眼。
他一来,商行明显更加欢喜。少年身着常服,戴着幞头盖住那一头的短发。因为欢喜,俊秀稚气的脸上眉飞色舞。
这顿饭怕是只有商行一人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