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2 / 2)

对于李歧而言,那道致命的滚水,很可能就是炼魂宗的一切。

这世上没有纯然的恨与爱,哪怕是恨不得一刀捅死对方的怨侣,也会有过短暂的美好时光,他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即便是被关在令人窒息的房间,也总会有光束和清风从窗户的缝隙里渗进来。

然而无论是光束还是清风,都是沙漏里不断流失的沙粒,是终将破碎的镜花水月,会伴随着死亡和交换戛然而止。

但还是很奇怪。

从少年在芦溪州的言行来看,炼魂宗对他的影响不该如此之大才对,况且,故意在她面前调整表情,引得她猜测横生的做法……也未免太孩子气了。

李歧在高盏房门外的踌躇更是应证了洛宓的想法。

或许是因为大漠环境艰苦,高盏的屋子也并不比普通弟子大多少,洛宓陪着李歧在环形的走廊里绕了一圈又一圈,走到门前总会顿一下再离开,直到屋里传出一声“滚进来”的怒喝,才总算结束了没有尽头的循环。

洛宓能感觉到,与故意气高琪时装出来的窝囊不同,小魔尊是真的不太想迈进这道门。

奇怪的感觉再次漫上她的心头,毕竟若不是知道内情,光看少年的表现,她会以为这完全就是一名离家出走后又害怕老爹责骂的熊孩子。

让洛老魔闻名已久的炼魂宗之主是一名清瘦的中年人,光看面相的话,比起魔道巨擎他更像是一名郁郁不得志的书生,然而无论是头上的丝丝白发还是眉宇间的黑色煞气都让他与文人墨客气质迥异,特别是当少年与他一照面就被对方释放的威压压得“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的时候。

这一声“噗通”真的很响,因为随着他的动作,洛宓的下半截剑身也戳到了地上,她忍住甩甩脚的冲动,假装自己是一根没有触感的木头。

“我当初告诉你,离开了就别回来,”高盏的声音比他的人更冷,“现在你跑回来做什么?”

“宗主,”重压之下,李歧的声音仍旧不卑不亢,若不是洛宓离的近,恐怕会错过声线里轻微的颤抖,“弟子想求您一件事。”

不是亲昵的“爹爹”,也不是疏远的“父亲”,一声客气的“宗主”彻底拉开了二人的距离,高盏挺直的背部僵了一下,很快又用端茶的动作掩饰了过去。

“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他冷嘲了一句,“说吧,看我这把老骨头还能不能入你的法眼。”

“弟子恳请宗主允许弟子参加本次的仙魔会盟。”李歧说道。

“嘭!”

青花纹样的瓷杯在少年的近前摔裂,滚烫的茶水骤然四溅,打在了他的身上,有几滴落到长剑上,烫得洛宓下意识的想要扭一下,被李歧藏在湿濡袖子里的手死死的按住了。

他没有动,高盏反而动了,他背着手走到少年跟前,看着他头顶的发旋,与摔茶杯的动作相反,他的言辞则喜怒不明,“知道仙魔会盟是什么地方吗?”

“知道,是让仙魔两道分个高低胜负的试炼场。”李歧回答。

“不光如此,它还会奠定各门派在今后几年甚至几十年里的地位次序,”高盏伸出一只手抚上了少年的脑袋,“所以,你现在是让我把炼魂宗的筹码压在你身上?”

“不,炼魂宗的筹码当然是在大哥身上,”无视头顶上的威胁,李歧镇定的答他,“我只是想让宗主给我行个方便而已。”

“怎么说?”高盏的手指按住了他的后颅。

少年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是一派沉静,“咱们炼魂宗每次都会有四个名额,但实际上真能派上用场的也不过一到两个而已,总会有那么几个运气不好,熬不到最后。”

“我想要的,只是这几个注定会失败的名额之一而已。”

这么说着,他抬起了头,对上了男人的视线。

“就像是田忌赛马,我是那匹劣马,大哥就是那匹良马,良马无可取代,但劣马是谁都可以吧?”

“劣马确实是谁都可以,”高盏认同了他的说法,“但你这么一反常态,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我和紫金观的一个弟子结了梁子……”李歧垂下了眼眸,他的话没能说完,整个人就倒飞出去,就在快要撞上墙壁的时候,高盏将手往回一拉,又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将他带了回来。

“别对我撒谎,阿歧,”他单手提溜着少年,眼中隐藏着深深的阴影,然后一下子把他丢到了地上,“滚回房间去,仙魔会盟前都别出来。”

“……是,宗主。”

李歧从地上爬起来,倒退到了门口,就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高盏的声音又从身后传了过来。

“再让我看到你故意装成那个样子气你二姐,我就打断你的腿。”

这一次少年没再回话,径直走出了房间。

不光没回高盏,从宗主卧房回到自己房间得这一路,李歧就再也没说过半个字。

就算再怎么不受宠,作为宗主之子,李歧的房间也位于沙堡的核心区域。由于有专人打扫的缘故,就算主人多年不回,屋子里的家具依然崭新,特别是那张床,铺的整齐又平坦,让人看了就想躺一躺。

积攒了一肚子话要问的洛宓对此很满意,于是她冷不丁的变成人身然后单手就把李歧少年甩到了床上,趁着后者没反应过来,一个跨步骑到了他身上,二话不说就开始扒衣服。

三下五除二的镇压少年的反抗,她扯开对方的衣领,让白皙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之中,果不其然在左胸口看到了浮在其上的鲜红色咒印,正在向外渗着鲜血。

将手按到了伤口上,洛宓看向少年,只见他衣衫凌乱的躺在床上,眉头要皱不皱,正颇为为难的看着自己,于是她嘿嘿一笑,用空闲的手掀开了他耳畔的发丝——露出了泛着粉红的耳廓。

“你知道吗,上古时期有一种讹兽,它有着兔子一样的身体,却长了一张人脸,肉质极其鲜美,可没有人敢吃,因为一旦吃了它的肉,你就再也讲不出真话了,”她捏住了少年的耳垂,“但是我从来不怕,因为我有的是方法克服这点小麻烦。”

李歧被压在床上,被洛宓按着,听着她意有所指的话,只觉得再继续这个姿势,耳朵可能就要红透了,然后他就听到了身上之人振振有词的说道:“我会把他们脱毛后绑在烤肉架上,然后来一场感人肺腑的亲切交谈。”

“如果我猜的没错,脾气反复而不定,行为矛盾又古怪……你快晋升心动期了吧?”

感觉到身下的少年身体一僵,洛宓就知道自己切中了要点。

“来吧,让我们好好的敞开心扉,”看着明显傻眼了的少年,她像登徒子一样拍了拍他的脸蛋,“不要怕,大姐姐会好好疼爱你的。”

第40章

仙后曾经对洛宓说过, 养男人和养孩子一样是千万不能惯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汤圆一样的仙帝正在花园里被如狼似虎的一队女仙撵着跑, 前者一边跑还一边哇哇哭,显然是彻底领悟了“温柔乡即是英雄冢”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