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等妖孽,人人得而诛之!”
“是吗?”她毫不在意的笑了,“那就没办法了呢,既然我记不得,估计你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
这句话当然引得神龙勃然大怒,它翻腾了几下,尾部连甩,带着雷霆和狂风,庞大的身躯对着半空中的李歧冲了过来!
李歧眼睁睁的看着巨龙越来越近,近到了他能清楚的看到他头顶的须发和一片片金麟,而就在怒张的龙口就要贴上他的眼睛时,俯冲而下的神龙突然不动了。
一左一右两只纤纤玉手抓在了神龙的犄角上,牢牢的将它按了下来。
在呼吸相闻的距离里,李歧清晰的看到了神龙眼睛里的惊恐。
它开始挣扎,尾巴一下又一下的抽打着水面,李歧不觉得自己如何用力,却能压的这头上古神兽纹丝不动。
“对待姑娘可不能这么莽撞。”洛宓说道,她甚至甚至松开了一只手,探向了神龙的额心。
手底的巨兽挣扎的更厉害了,它发出阵阵龙吟,试图翻动身体,道道雷电从云层劈下,却徒劳的落在了水里。
“你说要舍了这条命来阻我上岸?反正如今时机未到,我倒是可以成全你。”洛宓生生撕下了神龙眉心的鳞片,滚烫的龙血涌了出来,顺着龙头往下淌,像极了两行血泪。
食指点在缺少了鳞片保护的眉心,李歧听到自己在笑,“听说龙血是布阵的上品,就是不知道,你这全身的血液,又能困我到几时呢?”
“这天下呀,终究是在盼着我的啊。”
这句说完,威风凛凛的神龙便在李歧眼前轰然爆开,无数血肉溅了他满身满脸,只留一具硕大的骨架慢慢沉进了河水之中。
他用右手摸了脸颊一点放入口中,那是久违的腥甜滋味……然后,他听到了女子愉悦的笑声。
第41章
视线突然变矮的那一刻, 洛宓就知道自己成功了。
她让李歧读自己的剑心,而她又何尝不是在读李岐的本心呢,反正她的记忆又长又臭, 随便翻出一段就够他看个几十年的。
抬起了两只肉乎乎的小爪子, 洛老魔觉得这是她有生以来最接近羽渊的一刻。
然后她就用羽渊的身体摔了个大马趴。
与地面突然亲密接触的洛宓直接懵了,她傻呆呆的趴在地上, 身体上的疼痛与内心泛出委屈一同袭来,嘴巴一扁就掉起了金豆豆。
小孩子的抽泣总是大声又用力,不一会儿就有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到近传了过来,一双手把她抱了起来, 背部也传来了轻轻地拍打。
“小少爷啊,摔疼了吗?”浓妆艳抹的女子看上去比他还手足无措,“您怎么跑出来也不跟奴婢说一声,夫人找了你很久了。”
不光是妆容,女子就连衣着打扮都可以拉出去当魔道妖女的模板,先不提那外露的腰肢和手臂, 光是那拉到胸口的衣领就足以令正道中人勃然变色,然而无论看上去多么妖娆,也掩盖不了她正在当老妈子的事实。
“不通, 不通哈,”女子诱哄道,“奴婢带你去找夫人啊。”
能在炼魂宗被尊称一句“夫人”的, 当然只有高盏的发妻, 那位出身沼远山的碧云仙子了。
洛宓乖乖的被女子抱着, 一路上碰到了不少炼魂宗的魔修,每一个表面上都恭恭敬敬,然而等她们一走远,就有闲言碎语飘进了她的耳朵。
“宗主也是对小公子死心了吧?眼看着一日大过一日,别说选个师父,就连一点开蒙的意思都没有,大公子在这个年纪早就跟着长老们进学了。”
“谁说不是呢,你看那病恹恹的样子,别说二十,我看是十岁也不一定能熬过。”
“没想到宗主英明神武了一辈子,却摊上了这么一个废物当儿子,造化弄人啊。”
“嘁,大公子和二小姐不是好好的吗,依我看,这可不是宗主的毛病……”
“你是说……?”
“呸!”女子一下子捂住洛宓的耳朵,对着一旁窃窃私语的弟子怒叱,“敢嚼夫人的舌根,我看你们是不要命了!”
“呀!”
被喝止的弟子立即作鸟兽散去。
“小少爷,别听他们胡说,您将来有的是出息。”女子一边安慰怀中的孩子,一边加快了行进的速度,不一会儿二人就来到了一扇门前。
洛宓知道,这是高盏的房门外。
女魔修小心翼翼的推开门,抱着她碎步进入,与独居时宛如雪窟般素净的内室不同,李岐记忆中的房间被布置的雅致又舒适,不提椅子上的各色软垫和四处都有的摆设,房顶和墙壁都被薄薄的纱绢覆盖,而在最深处的帘子上倒映出了一名女性的身姿。
“是阿歧吗?”女子招呼道,“到为娘这里来。”
女魔修闻言立即抱着小公子走入了帘帐之中,只见一名纤细的女性正半坐在床榻上,她姿容秀丽却面色苍白,一看就知道身在病中。
小短腿吃力的往前跑,被放下地的洛宓一头就撞进了女子的怀中,被后者笑着揽住,“阿歧正是好动的年纪,真是辛苦你了,我们娘俩说会儿话,你先下去吧。”
“是,夫人。”女魔修点点头,退出去时还不忘贴心的关上了门。
等到外人一走,原本温婉微笑的女子就转眼变了脸,她冷淡的推开了洛宓,留着长指甲的手捏住她的下巴,在看清男孩湿漉漉的双眼时,猛然甩了他一巴掌!
“啪!”
洛宓随着身体倒退了几步,捂住了脸颊,几乎是被打懵了。
“遇到一点小事就哭哭啼啼,真是坠了你爹娘的名头!”碧云仙子恨声说完,又把男孩拉了回来,像是透过他的眉眼看到了旁人,神色微微恍惚了起来。
“师妹,别怪师姐心狠,”她温柔的抚摸着洛宓被打肿的脸颊,“你这一生都太过顺遂了,天资出众、师父偏爱,又摊上了一个争气的夫君,就连儿子都是注定的天之骄子,真是样样挑不出毛病,这才会有此一劫啊。”
“相比之下,师姐我的命就苦多了,”她喃喃说道,“沼远山无人在意,好不容易遇上了夫君,还被师父阻挠,半生修为被废,若不是夫君前来搭救,只怕是命都要交代在山上……过了这么多年,本以为终于苦尽甘来,没想到我的幺儿却……”
碧云捏李岐下巴的手越来越用力,几乎要在上面留下青紫的印记,被捏痛的男孩不敢作声,眼泪在眼眶里滴溜溜的打转,却是半滴也没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