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哥,我只是想问一声,你们这里需不需要厨娘?”诺雅开门见山出言相询。
小二有点不解其意,照实回道:“说句得罪夫人的话,我们鸿宾楼厨子的手艺在整个京城可以说是首屈一指,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进我们厨房偷师学艺,我家掌柜一律拒之门外。更不消说是厨娘了,谁家酒楼会用一个女人家做菜主厨?”
诺雅闻言的确有点不悦意:“女人怎么了?请厨子看的是手艺,不是比气力。”
小二小心地陪笑,卖个关子:“这火走阳,女为阴,整个京城从南到北,自西向东,哪里有一家酒楼是用女厨子的?那是对灶神大不敬。不过,若想进鸿宾楼厨房......”
“怎样?”诺雅原本不想再问,听他这样一说,又重新燃起希望。
小二腆着笑脸:“夫人只管让九爷跟我们掌柜打一声招呼就好。”
又是百里九!如今这个名字诺雅听都听不得,耳朵疼!她气咻咻地转身就走。
桔梗小心地跟随在身后,终于忍不住问:“小姐,您打听这些做什么?”
诺雅摇摇头:“没事,就是好奇。”
她自然不能告诉桔梗,自己是想寻一条退路,万一哪一天,自己被百里九从将军府赶出来,带着桔梗,不至于流落街头,饥寒交迫。
诺雅行不远,就有些气喘吁吁,手脚酸软,没了气力。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子不对劲,并非是体质虚弱,她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上是有一股气力在澎湃,就蕴藏在心口到小腹的位置,偏生就是使不上,好像手脚不听使唤一般。
要不然,自己怎么会受那百里九的气,任他两根手指就能捏得自己死死的。她当时明明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怎样出手,就可以瞬间反败为胜的,偏生在气力上不敌。
在这样虎狼横行的将军府,若是没有一副铁打的身板,敏捷的身手,可能还比不上秋后的蚂蚱,蚂蚱好歹还能蹬蹬腿,蹦上一蹦。
她林诺雅过得太窝囊!
☆、第二十二章 立规矩
诺雅不想一辈子卖给将军府,跟那些女人们勾心斗角,争个你死我活。不死总有出头日,她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一天。
她振作精神,差了桔梗到其他酒楼打听,桔梗兴匆匆地去,回来的时候俱都满脸沮丧,垂头丧气地对着诺雅摇头。
酒楼的掌柜在听闻厨子是个女人后都不由分说地将她赶了出来,如是三番后,桔梗误会了诺雅的意思,以为她是捉襟见肘,想偷偷出府挣点银两。
她心里有愧,以为是自己拖累了她,当初琳琅阁老鸨老奸巨猾,将百里九给小姐置办行头的银两计算得清清楚楚,所以当小姐提出给桔梗赎身的时候,老鸨毫不留情地榨干了她最后一两银子。
桔梗沉默不语,只暗下决心,一定要好生伺候自家小姐。
诺雅也有些懊丧,怔仲良久之后,才苦笑着问她:“桔梗,你知道她们两人为什么容不下我,非要将我置于死地么?”
小丫头回答得极为干脆:“自然是争宠了。”
诺雅摇头,斩钉截铁:“不,她们不是争宠,是争取生存的机会。”
“啊?”桔梗瞠目,对于这样深奥的问题,她想不明白。
“这世道男子霸权,就不给女人独立存活的空隙,女人只能依附他们而活,自然就只能拼个头破血流,好有安身立命之本。”
桔梗不明白自家小姐为何突然就生出这样的感慨,想劝慰,诺雅已经背转过身:“我们走吧。”
诺雅和桔梗二人是一路走回将军府的,一前一后,心不在焉。元宝一路尾随,看到二人安然进了将军府,才转身离开。
守门侍卫拦住她们二人,躬身一揖:“林姨娘,老夫人有请。
诺雅早已经忘记了今天中午天雅阁里的风波,现经侍卫一提,才突然想起来。秦宠儿与安若兮是比自己早一些回府,还不知道如何调拨非议,现在老夫人要“请”自己,绝对不可能是打赏!
她看看门口静候的马车,并没有百里九那一辆,知道他还没有回来。仰头叹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左右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干脆就来个痛快的吧。
她不想桔梗跟着自己,这丫头实诚,万一老夫人发火再连累她受罪,就赔了。因此低声交代道:“老夫人那里你就不用去了,先回一念堂吧。”
桔梗心里虽然不安,仍旧坚定地摇摇头:“不行,桔梗要跟着小姐。”
诺雅装作轻松地“噗嗤”一笑:“傻丫头,九爷还没有回来,我是让你回去等着他。万一老夫人果真为难我,好歹也有一个外援不是。”
桔梗歪着头想了想,的确也有几分道理,就不再固执,却不肯回一念堂,坚持守在门口好第一时间通风报信。
诺雅也不勉强,找了下人带路,自己径直去了。
百里府后院一条花廊幽径将庭院两分,左手边第一进就是老夫人的院子,掩映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海棠树里,邻近水榭,名字就叫海棠湾。
诺雅已经与老夫人数次过招,除了百里九是她的软肋,可以说她绝对是一块辛辣的老姜,轻而易举就可以呛得别人眼泪鼻涕横流。
诺雅始终是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宗旨,只要老夫人不是过于地昏聩偏袒,她愿意训斥两句也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听着,反正也掉不下一块肉来。
所以林诺雅进老夫人的院子是勇敢无畏的,昂首挺胸,理直气壮。
坐在院子里眯着眼睛晒太阳的老夫人立即就不愿意了,鼻孔里冷冷地哼了一声,满是不满和轻蔑。
诺雅觉察到了老夫人的不满,可以肯定她今日找自己定然是要兴师问罪了,极给面子地低了头,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给她磕了个头。
老夫人撩起眼皮,冷冷地瞟了她一眼,继续闭目养神,视而不见。
跪在地上的林诺雅知道老夫人这是故意难为自己,暗里撇撇嘴。她不怕老夫人劈头盖脸地训斥她一顿,就怕这不吭不哈地视若无睹。毕竟自己还跪在这冰冷的地上**地难受。
她重新向着老夫人磕了一个头,并且提高了音量:“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掩唇打个呵欠,继续假寐。
诺雅继续再拜,声音更大:“诺雅听老夫人宣。”
老夫人依旧无动于衷。诺雅略一思忖,作势又要叩拜。
老夫人猛地一拍椅子扶手,站起身,带着怒气:“滚!”